“公主走了?”門口青姨抬步走進,“怎麼看她臉色不對呢?”
花爻回過神,搖搖頭,“沒什麼,開了個玩笑。省得她一天沒事盡來嘀咕我。”
青姨低低的笑著,“她說的也是有些道理的……”
“青姨。”花爻止住了她的繼續,兀自抱著長恭逗弄著。
“哎……”青姨站在旁邊收拾著東西,這四年,她也年老了許多。
花爻看著懷裏的小人兒,不禁跟著他依依呀呀的說著話。
自從踏上烏智這塊土地,第一眼看見青姨站在一堆人之前迎接她的回歸時,她突然很慶幸,慶幸自己離開了張青。也倍覺無可奈何,好像這世上之人都有自己不得不那麼繼續下去的理由,所以,她們可以義無反顧的堅持著心中所想。所以,她裝病,與他合謀逼著自己回來了。或者,這些陰暗巨大的謀劃網中還有很多其他她自己根本不知道的人,事夾雜其中,使得她根本看不清。
那她又算什麼……
不管怎樣她恨不了她,卻也無法再如同以前一般環繞在她的膝前。那樣的坦誠,那樣的傾心相待,可是最後卻是她最先背叛了她。
那算背叛吧,她搖搖頭,或者也不算。
“你別再出去了吧,我看最近平安城,雲都這些貿易城也不大安生。你,你還有恭兒不是麼?”
她回頭看了她一眼,是嗬,大家好像都知道她的軟肋。
……
那時感覺眾叛親離,誰都不敢相信的時候自己也曾懦弱的想過死,可是後來得知了自己的身子,她竟突然覺得很迷惑,前景似乎很虛無,但總似有跟繩索將她牢牢拴住,讓她一步步的走下去。
“想死?那你先除了這個孽種再風光的死吧!”
昭伊琛鄆一甩衣袍,大步跨出了帳外。一碗湯藥擺在她麵前,她卻無力去拿。
……
她吸口氣,笑道:“長恭不是還有你們麼。”她抱著他走向床邊,“放心吧,我現在覺得好死不如賴活著呢。”
青姨站在那裏看了看,轉身也出去了。
花爻將那粉嘟嘟的臉蛋貼在自己的臉上,眼睛瞬間蒙上一層霧意,她輕輕的摩擦著,緩緩閉上眼。“長恭,長恭嗬……怎麼辦,突然好想好想他啊。”
……
簡單素潔的房間,鏤空的窗戶微微透著點點月光,因為身體不適已經就寢的張青,突然皺著眉睜開了眼,坐起身來,他用手抵著胸口。心悸又發作了,他低低的以手握成拳抵著嘴唇。他披衣而起,走向桌旁,兀自倒了點水,還來不及進口,屋外便想起部將低沉的腳步聲。“誰。”
“將軍,加急密報。”
房門打開,部將看了一眼張青有些蒼白的臉色,微微停了一下,呈上了手中的公文。兩人走進房內,張青就著燭火看了,隨手便燒了。“知道了,蘇廣,你回去早些休息吧。”
蘇廣乃蘇恒獨子,幼時家境貧寒,跟著父親蘇洵在公主府擔當掃廁之職,常常被其他人嘲笑踢打。張青常常同他互相鼓勵,也常常將自己的本事點點滴滴的教授給他。後來張少兒進宮,張家因此發跡,張青在離開公主府之時,便向公主討了恩典帶走了他們,至此便一直跟著他,蘇廣心細耐性強,在軍中也是他的得力部將。
“將軍,您,”他咬咬牙,還是將話咽了回去,“您也早些休息,末將告退。”
門輕輕的被掩上,張青仍舊坐在那裏。自己的情況,左右不過四五個人知曉,已經四年過去,皇上並未疑他,仍讓自己擔任兵馬大將軍,而且多方因自己身體不適而拒絕參見狩獵,皇上也未加多疑。與公主成婚多年,除了新婚那幾天,她暗中召見那大夫詢問外也沒見其他試探的舉動。那麼,自己武功的失去跟皇室好像是沒有關係的,可是如今皇上對他的猜忌,哎……
他不適的捂捂胸口,皺眉思索著,如果真如皇後說的是那名烏智女子,潛伏在自己身邊下此毒手,可為何,除了元武九年他們的先發製人,大獲全勝,近幾年的戰爭幾乎都是朝音先出手。如果他們知曉朝音的大將軍現在是個毫無任何招架之力的無用廢人,他們又豈能放棄這樣的機會?他抬頭看向窗外,朦朦朧朧,一片黯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