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門一出,關口一過,清冷的風刺激著她麻痹的神經,她緊繃的神經忽然放鬆,卻又有種強烈的危機意識,她突然變得不安起來,她一提長恭的衣領將他拽人懷中,耳畔,嗖嗖的冷箭險險擦過頭發。
花爻將箭叼在嘴裏,退後數米,定定站穩,眸子如利刃一般刺向箭的來源之處,長恭乖巧的不哭喊,不鬧騰,隻是緊緊的抱著花爻的脖子。
六名漢人打扮的漢子齊刷刷的用箭指著她,花爻微微眯眼,身子如緊繃的離弦之箭一般,蓄勢待發。
緩緩的,那六人身後走來一男子,依舊長衫,依舊磊落,依舊,雲淡風輕,卻要殺人無形。
花爻瞪大了眼睛,口裏因為含著箭,而雙手又害怕長恭不適應而抱著他,她站在那裏一句話也說不出。
那人淺淺笑道:“我突然想,前塵舊賬不如現在討來,如何?”
長恭不知所謂的看著方才還慈眉善目的叔叔此時卻如冷眼旁觀世人搏殺的冷麵君王一樣,也有些不置信的問道:“叔叔?”
張青一臉歎息,仍是看著那女子,“人若惹我,我必讓她悔不當初!”
花爻一口吐掉口中的箭,急急道:“張青!是我啊!”
他嘲諷的一笑,不再多言語,他微微側目,那些護衛便齊齊放箭。
“你!”花爻顧不得說話,腳一踢地上的箭立馬抓在手裏,“哆哆哆……”齊齊的箭被她齊刷刷的打下,那些箭根本近不了她分毫,傷不了她半分。
男子看著場中的女子,方才還嬌小柔弱,楚楚可憐,此時仿若換了一個靈魂一般的狠絕冷厲,身側殺氣凜然,氣場磅礴。心中不由得更加覺得可恨至極!他一攤手,蘇廣遞過一柄弓,一隻白羽箭。他微微的眯眼,護衛似意識到什麼一樣,攻擊更加頻繁猛烈。
花爻害怕傷著長恭,遲遲隻肯守不肯近身攻擊。一手摟著孩子,一手拚命擊打那些箭羽,花爻麵色不覺間冷厲異常,心似乎更加冷厲。
“咻!”一支箭直直的射向花爻胸前,而那裏長恭緊緊的趴在那裏!
花爻大驚,連連後退數步才揮箭將其打落。她不可置信的看著那神態自若的男子接過第二隻白羽箭,那些護衛也直接丟下沒用的箭羽攻勢,直接抽出腰間寶劍前,後,左,右,上,下各個防守點分別出招來襲。
花爻恍若未見,眼光仍是直直的盯著那人彎弓,瞄準,側頭,拉滿弓。
“嘣!”離弦之箭,再次直直的射向她胸口!
花爻氣極,手中的白羽箭直直擊在一人咽喉部,箭入喉骨之聲方一傳來,那人驚恐的眼睛看著身前如殺神在世的女子,甚至忘記了呼喊,然花爻充血的眼睛卻立即褪去血色。
箭隻破了喉骨,未能一箭封喉……
花爻反手一拍,那人便直直的飛了出去,順便的,花爻奪過那人手中的寶劍,迅速的擋住另一人背後的襲擊。刀劍相搏之聲,讓花爻久違的殺意騰騰外露。
“咻!”第三支箭仍是一陳不變的射向那女子心房!前有劍鋒,後有追擊,身側亦是將自己圍得水泄不通,花爻無奈隻得用手抱緊長恭,翻身彎腰,揮劍刺向身後之人。
“刺啦!”一聲皮肉割開之聲聽得人毛骨悚然,身後之人血肉頓時翻飛。
“兒子,閉眼!”
花爻放穩住身形,才發覺發絲已亂,方才那隻箭竟貼著自己發髻而過,頭發已然恣意的隨風翻飛。
花爻冷冷的掃過這一幹人等,最後釘在那人身上,眼中的恨意慢慢消退,換上了淡淡的哀愁,“為什麼?”
男子被那眼光有些震住,心神也有些蕩漾。
“以我之名,告你實情。澹台花爻,敵國妖女,善攻人心,潛心隱匿;白麵修羅,殺人如履,投毒無形;毀你功績,歿你威名,亂我朝綱,損我國運,以汝之姓,歃下重誓,他日遇見,親手刃之!”
“以我之姓,歃下重誓,他日遇見,親手刃之!”
“以我之姓,歃下重誓,他日遇見,親手刃之!”
腦袋中不停的回蕩著這句話,再次看向那女子如困獸一般的撕破重重防線,刀刀精準,劍劍致命,似乎是在宣泄,是在抒發,是在不滿,是在掙紮!
張青眼神更加清冷,修長的手臂抬起,他瞄準場中那人,緩緩的拉出滿月之弓。
“咻!”
帶著淩厲殺意的白羽箭刺破兩人之間相隔的空氣,刺破多年的如鏡花水月般的舊事重影,刺破那些昔日相惜今日相博的尷尬時空,刺破那些曾經信誓旦旦舍心維護的獨白誓言,刺破了一個女子幻想的美好的夢,刺破了她一次次的希望,一次次的忍讓,一次次的,為他而舍的勇氣。
那支箭帶著決然赴死的狠絕,角度刁鑽的射向那場中烏絲翻飛,衣袂飄然,卻仍緊抱懷中孩兒,緊握手中利刃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