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雪卷狂瀾,意氣難舒。黃沙漫天日,踟躕難行。
昏沉沉的天,日色早已卸下,夜晚的沙漠更是冰冷,再加上風雪交加,攜了狂沙漫天飛舞。一望無邊的沙漠裏,分不清天與地的分割線,隻覺得四處暮色蒼蒼一片。渺無人煙的沙漠,此時甚至連隻出沒在此的沙鼠也藏匿起了行跡,更覺“死亡之地”所言不虛。
“水……水……”一處沙丘背風坡,一人身上已覆了些塵沙雪花,整個人似乎已經被凍上了薄薄的一層冰。在此人身旁,一匹蜷縮如小獸的馬替他遮住了更多的寒風冰雪,鼻尖時時噴薄出的熱氣也帶給那人絲絲暖意。
霍東籬神智已有些不清了,昏昏沉沉,醒了又昏迷過去,昏迷了複又再次醒來。腦袋中黑蒙蒙的一片,早已不知為何還要繼續堅持,卻仍是執著的在那裏盤旋不肯卸下心頭的枷鎖。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昏睡中的他不自覺的皺皺眉,這般爽朗的笑聲,如斯舒暢,如斯熟悉。
“少將軍,我說了你比不過我的!”畫麵中那人鮮衣怒馬,意氣風發,坐下良駒鬃毛飛揚如踏雲之騎,那人笑靨如花,明朗動人。
霍東籬也不自覺的扯扯嘴角,這頗具感染力的笑嗬,這讓人神往的自由之風!
耳邊熱氣縈繞,霍東籬閉著眼挪了挪,那熱氣緊跟不舍,霍東籬無奈,歎口氣,睜開眼。
四周仍是一樣的光景!
他有些失望的簡單打量了一下,自己咬牙又堅持走了這許多日,早已辨不清哪兒是哪兒了。至於為何停歇此處,或者也是迷糊之間僅存的一絲清明告訴自己仍不願那般認輸吧。他吃力的抬抬手,仰躺著快一個時辰了,手臂,渾身已經被凍僵了。他挪了挪,喚過踏雪。
踏雪乖巧的向前蹭,鼻子中發出的熱氣噴了張青一臉,他失笑的輕拍他的脖頸,“我們就在這兒,好不好?”
踏雪挪挪自己的頭,不停的往霍東籬腰間蹭。
“怎麼了?”一睜眼便是風雪塵沙使勁往眼中鑽,他索性閉著眼,開口問道。
“哐!”匕首從腰間滑落,落入塵沙,染上了淡淡的雪沫。踏雪伸長了脖子將它銜在嘴中,丟在了他的衣甲之上。
霍東籬皺皺眉,用手摸出了物件的大概,他麵色越發慘白,扭過頭不去看它。“不要。”
踏雪從他身上攀起,勉力的支撐起兩隻前蹄,卻因一路上失血過多,勞累過剩,後蹄無奈的支撐不住。
“咚!”踏雪不由得重重摔在了沙土中,濺起的塵沙撲了他一臉,霍東籬略微有些動容,伸手遮了遮麵容,低聲道:“踏雪,別鬧了。”
連續五日的行走,前兩日天色不明,夜晚無星,白天甚至連太陽都不曾露麵,這光禿禿的一片幾乎沒辦法讓他辨認清楚方向!直到三日前,他才驚喜的發現自己原來竟是走對了!他一直在朝南走,一直在朝南!
他也不知自己走過多少裏路,蒼黃的水囊已經被染成了深淺不一的血色,在發現了自己是一直南行,故土的咫尺在望更加鑒定了他繼續堅持下去的心。可,隨著時間的推移,那希望越發渺茫,早時的驚喜早已淡卻了。
他已經割破了踏雪身上幾處血管。本以為再堅持一下下,再堅持一下下,他倆或能求的生機,活著走出這片沙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