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夙家祖母
夙兮清微側了頭迎聲望去，隻見一個穿著豔粉色花裙，外罩貂皮大衣的少女在八名身著粉色夾襖丫鬟的擁簇下緩緩走向夙兮清。那少女看似不過十四五歲，鵝蛋臉，皮膚白皙，似是因為吹久了冷風，兩頰有些泛紅，粉嫩的顏色襯著瓷白的皮膚，倒是極為好看；俏鼻玲瓏筆挺，鼻頭微圓，卻更顯得可愛；卷翹的長睫毛撲閃撲閃的，一雙顧盼生情的美麗杏眼，一張小嘴，上唇微揚，閃著晶瑩的光澤，微微嘟著，兩分女兒家的嬌憨。若不是那眼中顯而易見的深深的嫉妒，倒也是一個標致可人的小美女。
夙兮清聽了夙蘭歆帶著濃濃諷刺的話，被長長劉海蓋住的秀眉微微地皺了皺，又一個眼神製止了正欲替自家小姐討回公道的虔晨一眼，便不再理會夙蘭歆，繼續向前走去，隻留下一道長長的腳印。“小姐……”虔晨似是還有些不甘心，看著自家小姐遠去的背影，跺了跺腳，狠狠地瞪了一眼夙蘭歆，急忙追上夙兮清的腳步。
“夙兮清！”被無視的夙蘭歆氣得麵頰通紅，狠狠地咬了一口唇，“你總有一天會被羲燁王拋棄的，總有一天！”
那遠去人兒的腳步連頓都沒頓，依然平靜優雅，似乎是根本沒有聽到夙蘭歆的咒罵一般。“小姐……”虔晨又替小姐抱怨。
“換路吧。”夙兮清淡淡道，想了想，又添了一句，“順便去看看墨心。”
“小姐，若是遲了，可不是又要被六小姐向夙老夫人告狀了嗎，看墨心公子還是換個日子吧。”虔晨聽了夙兮清的話，皺了皺眉，停下腳步，難得堅定盯著夙兮清說道。
“不會花多少時間的。”夙兮清拐彎的腳步也隨著虔晨停了下來，被虔晨的目光盯得有些別扭，微微撇了撇頭。
“小姐……你……”虔晨咬了咬牙，有些複雜地盯著夙兮清，終究長長地歎了口氣，“唉……”垂下了頭，虔晨不再言語，第一次沒有跟在夙兮清身後便走了，隻是心中為小姐感到難過。明明還是有些受傷的吧，即使再不在意，還是會不高興別人的辱罵漠視的吧。小姐從不理會這些，不爭不搶，好像與她無關似的，這樣的小姐太沒有生氣。哪怕知道小姐的性子如此，虔晨還是為小姐從不為自己在夙家爭取些什麼而憤怒，難過。
夙兮清看著虔晨的背影，有些不忍，她知道虔晨是在為她擔心、不平，也對她的平靜不解，但是……夙兮清半垂了頭，掩住了臉上的疲憊，這樣弱小的她，若不是盡可能低調地活著，根本沒有生存下去的希望啊。抬頭望天，四四方方的，這樣的她，隻有用平凡掩蓋，才能活得最好。
“虔晨，”夙兮清終究還是退步了，望著走遠已有些模糊卻還是為她的喚聲停步的背影，道，“去祖母那兒吧。”
“祖母，你又在尋歆兒的開心了，歆兒還小，還想陪著祖母哪，怎麼能作別人家的媳婦去？”嬌滴滴的聲音從房間裏傳來，笑聲陣陣，銀鈴般的笑聲，為這冬日增添了不少生氣，來來往往的仆人似是也受了感染，腳步也輕快了起來。
夙兮清站在主屋門口，靜靜的，未因屋內的一片其樂融融染上一絲喜氣。
“九小姐，老夫人讓您進去。”進屋稟報的丫鬟出來後應付地對夙兮清行了個禮，淡漠道。
夙兮清也並未在意這些，徑自走了進去。
“淵落見過祖母。”微微屈膝欠身，不理會屋內談笑的眾人看到她時各種各樣的目光，夙兮清站在主位之下本分地行禮。
屋內一片安靜，原本還在說笑的眾人都不再發出一點聲音，連往日飛揚跋扈的夙蘭歆也隻是緊緊地盯著房中的身影——所有人都在等著夙老夫人發話。
安靜了良久，一道沉穩威嚴的聲音從夙兮清垂下的頭上響起，“抬起頭來。”
夙兮清揚起了頭，看著主位上身著暗紅色錦衣披著貂皮絨襖的端莊女人，歲月在她臉上留下了痕跡，淺淡的，似是不忍在她美麗的臉龐上留下太多的沉澱物，一雙鳳眼中是清明和狠厲，眼角細小的皺紋，是無人可逃避的宿命，早年守寡，晚年喪子，前前後後掌握了夙家大權二十餘年，再溫柔爾雅的女子，也無法逃脫宿命的安排。
夙老夫人緊盯著麵前年齡尚小的少女因為抬頭而露出的一雙眼睛，良久無語。
這雙眼睛不大，卻極為狹長，長密的睫毛並不曲卷，直直地落下，蓋住了眼中的情感。眸子微微眯起，點點妖冶的星光忽明忽暗，深深淺淺的幽光通過半落的美麗黑鳳翎一點一點的溢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