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走——”聲音不再儒雅溫糯,隻剩下苦澀的暗啞。
壓抑下想要湧出的淚滴,碧螺把他的手往被子裏放好,看著他相似而不同的鳳眼,碧螺強壓著心酸浮現出一個微笑:“不走的。你現在喝醉了需要休息,不要把手臂晾出來,那樣會生病的。”
“你要騙我?你不許騙我——”他實在是撐不住了。他不是那種不禁杯的淺嚐,卻不知今天是不是酒不醉人,他人自己醉了,他統共才喝了六杯,怎麼就醉得意識仿佛要出竅似的。
在最後一抹意識失去之前,他心頭忽然惶恐。努力不讓自己閉上的眼裏,她的笑容虛浮而又飄渺,在她那裏,他還是疏於防備了——
拚盡全力睜開眼眸,他的心狠狠地疼著。麵前,卻是迎上了她最為溫暖秀雅的笑意:“我不走——”
終於,全部的意識被黑暗吞沒,靈魂似乎是被一絲絲抽離。他不是不願意去相信她的話,也不是就那麼傻傻地信了她不會走的承諾,他隻是無奈,無奈他再也不能及時地睜開雙眼、去用自己的努力,把她留下。
閉上雙眼的那一瞬,有一種天旋地轉的墜落感。下一刻便已重重地著陸,再也找不到一絲感覺。
碧螺眼中那一顆淚滴,終於還是被緩緩滴落。一滴滴落在他的枕前,暈出一朵梨花。她已經沒有時間再去耽擱了,她一直相信機會會垂青於有準備的人,此時便迅速拿了裹得好好的東西,匆匆地換上他來時的那一襲玄色衣袍,是有些寬大,但她仔細地藏掖好,帶好了鬥笠。
走去門口的那一瞬,她回頭望了一眼床上已經被迷醉的人,掐指算算,他意誌力再怎麼強,這昏睡藥的藥效,也得昏迷上一夜了。
這一個月來,碧螺把自己藥裏麵用於助眠的藥全部彙集,陪著溫酒的效力,也足以發揮迷魂藥的功效了。
外麵風雪正大,碧螺壓低了鬥笠,隻露出兩隻眼睛來。死死壓抑住碰砰砰直跳的心亂,碧螺心一橫,往外麵走去。
青姿想必是得到了玉子辰眼神發出來的命令,和粗使婆子一起隱著沒有在內院中露麵,這樣也好,少了一道盤問。碧螺就這樣走出了內院。
此時天色已過了黃昏,隻是在大雪的映襯下,空中有些暗淡的明亮。外麵的守衛本就沒怎麼見過玉子辰本尊,此時看到人影裹得密密實實地過來,內院也沒有什麼動靜,就沒有生出多大疑問。
再加上碧螺就在這樣的雪天深一腳淺一腳的,身形上一時不好被人判斷出,竟也蒙混過關,眼看著,離外院漸漸近了。
到了中院門口的時候,碧螺壓製著狂喜而又恐慌的心態,似乎在進行著最後一道關卡的挑戰。而這時候,外院守衛卻忽然伸出守衛搶擋住了碧螺:“做什麼的?”
碧螺心一緊,這時候還不能貿然答話,若是嗓音會被認出就糟糕了。情急之下,一陣夾著雪花的塑風吹過,掀起碧螺外麵的玄色披風,顯露出玉子辰那一身微微有些寬大的衣袍。
“主子!”
“主子,為避免目標太明顯被人追蹤,車馬現在還在山下城鎮,要不要屬下再去備了車馬來下山?”守衛卻是一眼看到了玉子辰衣袍上麵懸著的玉佩,一眼認出了自己效忠的主人。
這也得感謝玉子辰。他來的時候,顯然是沒有想到碧螺的態度,算準了自己定然是待不了一個時辰,他本想隻看看碧螺過的好不好便足夠了,於是便吩咐了守衛在外麵隨時準備著備車。
這下,守衛聽著平靜的內院、中院,算著時間合理,顯然是沒有懷疑眼前人的身份兒。
碧螺控製著自己的情緒,點點頭,示意備車。
不出一刻,馬車也就吱吱地奔走在落雪的山路上。碧螺砰砰直跳的心總算有些平息,外麵的雪越下越大,駕車人走在顛簸的山路上,壓著深深淺淺的雪,顯然是失去了往日判斷重量的精準勁兒,沒有絲毫懷疑地、隻是把全部精力用在了看路駕車上。
途中,一處山路顯然是難走了些,馬車不穩地顛簸了許久。
外麵的亮光,全都是晶瑩的白雪的映襯了,碧螺害怕時間久了會出意外,要是走到這裏了卻被追截了回去,那麼以後,怕是再也沒有這麼容易逃脫了。
一路忐忑中,碧螺卻終於驚喜地發現到了平坦的路上,看來終於下山了!原來,這也不是多麼高、多麼陡峭的山,按照一個月前自己被轉移過來的時間來推算,自己應該還沒有出了中原地界,山也是一般的小山。碧螺推算著這裏的位置。
馬車走在雪地裏,碧螺思索著應該快到了接應的地方。到了那裏,自己怕就不會這麼順利混過去了。那邊兒的,應該是玉子辰從開封帶來的貼身近衛,想必是很容易發現自己身份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