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燈初展，韓知宜坐在街邊一家露天拍檔吃宵夜。
白天又下過一場雨，晚上就顯得很涼快了，這裏鄰近夜市，更是熙熙攘攘。
韓知宜低頭喝了一口粥，再次抬頭時，差點嗆著。
昨天的男孩子，就這麼不聲不響地坐在對麵。
依舊是昨天那樣的漠視一切，在昏黃的燈泡下，韓知宜更加清晰地看見了男孩子的容貌。
真漂亮。
“原來昨天真的見過你，我還以為是做夢呢。”韓知宜親切地笑笑，“你吃點什麼嗎？”
男孩子搖搖頭。
“別客氣嘛，你請我喝啤酒，換我請你宵夜啦！”韓知宜招呼老板娘，“何姐，再來一屜小籠包！”
不一會兒，熱騰騰的包子端上來，老板娘早就認識這麼熟客了，熱情又關心地提醒道：“一個人還吃這麼多啊？我家包子好吃也得適量，啊？”
“嘿嘿，我明天早上吃！”韓知宜回答。
男孩子低垂著眉眼，無視兩個人的對話，他全部的注意力仿佛在都集中在這屜小籠包。
等老板娘走開，韓知宜放下碗筷，對男孩子說：“其實，我知道他們看不見你。”
男孩子猛然抬頭，注視著韓知宜，一秒鍾之後，視線再次回歸到小籠包。
“我是喝多了，但是，也沒有那麼、那麼醉。”韓知宜道，“你現在是不是不方便吃東西？”
韓知宜想象著，一隻小籠包，自己慢慢懸到空中，再一下、一下地缺口，那場麵一定很神奇。
男孩子微微挑眉，伸出一隻手，捏起一隻小籠包，吃起來，有滋有味的樣子。韓知宜看看周圍，並沒有人起疑。
“你是不是不能說話？”
男孩子心滿意足地吃下一隻小籠包，慢條斯理地舔了舔手指，點點頭。
“那，你是不是……”韓知宜伏低身子，小聲問，“……鬼？”
男孩子又撿起一隻小籠包，還沾了點醋，一邊吃一邊再次點點頭。仿佛被人發現自己鬼的身份這件事，重要性遠不如眼前的小籠包。
雲淡風輕的，韓知宜就得到了準確的答案，自己正在和一個……一隻……一位……嗯，總之，自己對麵欣然吃小籠包的男孩子，並非人類。
更準確的詞語還是存在的，魂。
“隻有你自己嗎？”
搖頭。
“朋友？還是家人？”
還是搖頭。
“你不會跟著一隻大鬼吧？”
……點頭。
“我能問問，他在附近嗎？”韓知宜小心翼翼地問，生怕大鬼見自己隨便招呼人家小弟，出來護犢子。
搖頭。還好。
“他叫什麼？”
男孩子已經吃完了一整屜小籠包。估計即便是做鬼，也很難吃到正經飯食，雖不是饑餓，這麼大點的孩子，約莫也饞壞了。
男孩子四下張望一番，抬起手指指旁邊小攤的招牌：餛飩。
“餛飩？”
點頭。
“你確定？”
點頭。
“不是餃子、小籠包，或者燒麥？”
再次點頭。
餛飩，那是什麼鬼啊？韓知宜想象不出來，難道鬼還有連湯掛水的？還分要不要香菜的？
韓知宜一個哆嗦，好惡心。
男孩子看著韓知宜的樣子，不知道她在想什麼，不過，大約是小籠包很合心意，男孩子的眼睛裏，竟流露出了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