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獻忠自然也看到了洶湧而來的騎兵,慌亂之中根本來不及組織相應的部隊進行攔截,隻能眼看著自己的士兵如同割麥子般一茬茬的倒下,張獻忠的心在滴血,這些士兵都是百戰老兵,是自己縱橫天下的資本,可他沒有過多的惋惜,不是他不想而是他不敢。戰場之上的騎兵速度極快,轉眼間就到了眼前,張獻忠若不想成為刀下的亡魂,唯一的辦法就是逃。
而正在圍攻李奕的張定國恨恨的長歎一口氣,就差這麼一點點,隻要再給他一炷香的功夫,他就能把李奕最後的防線攻破,可這世界上沒有如果,大股的騎兵正在圍剿張獻忠,在殺敵與救人之間,張定國很快做出了選擇。戰機已失再耗下去也於事無補,相比於贏得這場戰役,現在該考慮的是如何在這場戰役中活下來。張定國調轉馬頭,領著自己僅剩的數百騎兵飲恨而去。
左良玉的援兵如同秋風掃落葉一般迅速擊潰了已經激戰一下午的流民軍,而隨著主帥張獻忠的逃跑,數萬流民軍成了待宰的羔羊,隨著左良玉的大部隊到來,整個戰場呈現了一邊倒的態勢,殺戮還在繼續,可已經不能算是戰鬥,而隻能算是屠殺了。
張獻忠眼看大勢已去,領著自己的一千近衛,在自己的幾個兒子的簇擁下一路西逃,在衝破了左良玉所布下的伏兵之後,張獻忠身旁僅僅隻剩下不到三百人,爾後經太湖、宿鬆入湖廣,再經麻城北上逃入河南,經過一年休整方才恢複了一點元氣,當然這些都是後話,把目光再轉回戰場。
李奕的看到張定國飲恨而去,心中的一口氣頓時鬆懈下來,恍惚間李奕覺得眼前的景象越來越模糊,腦海裏一陣天旋地轉後就失去了知覺,隻是隱隱約約間聽到鐵牛在自己耳邊嚎啕大哭,不過接下來則是無窮的黑暗與寂靜。
原來就在剛才的戰鬥當中,一支利箭從李奕的後背射入他的胸膛,緊張的戰事讓李奕暫時忘了後背的傷痛,可他眼看到敵軍大勢已去,沒有了強撐的那口氣,整個人立即垮了下來。鐵牛看著昏倒在地的李奕頓時嚎啕大哭,試了試鼻息之後發現李奕隻是昏倒,這才臨時找了一輛馬車連夜將李奕送往廬江醫治。
整個廬江的醫師被叫到了李奕的臨時住處,李奕作為整個廬江的最高長官而且在前段時間讓廬江免遭塗炭,醫師們對於李奕自然是竭盡全力的醫治,可所有人看了李奕背後的那支利箭都直搖頭,不是不想實在是不敢,傷情太過嚴重,貿然拔出利箭很可能是凶多吉少。
就在眾人手足無措之時鐵牛想到了當日李奕在蒙城受傷,正是慕容燕身旁的胡先生醫治的,如今傷勢如此嚴重,恐怕隻有請胡先生過來方有一線生機。
事不宜遲,廬江的醫師雖然不敢替李奕拔出背後的利箭,可是維持現狀保證李奕的傷勢不繼續惡化還是辦得到的,廬江城內幾位有名的醫師日夜照料李奕,而鐵牛則立即出門趕往六安,慕容燕此刻正在六安籌措軍糧,胡先生就在她的身邊。
將醒未醒之間,李奕隻感覺自己耳邊傳來一陣琴聲,曲調柔和之至,宛如一人輕輕歎息,又似是朝露暗潤花瓣,曉風低拂柳梢。似有一隻溫柔的手在撫摸自己頭發,像是回到了童年,在母親的懷抱之中,受她親熱憐惜一般。過了良久良久,琴聲止歇,李奕心生不舍,猛然間驚醒,發現自己正躺在床頭,而床前不遠處的一張大案上,正是慕容燕在撫琴,看到李奕醒來,慕容燕喜極而泣說道:“李兄,你可醒來了。”
“我這是在哪裏啊?怎麼慕容兄也過來了?”李奕此時腦袋昏昏沉沉,自己明明在前線激戰,為何會突然躺在這床上,而遠在六安的慕容燕為何會出現在自己的眼前。
“此事說來話長了,不過萬幸的是你終於醒來了,你已經昏迷整整五天了。”慕容燕見李奕醒來太過高興,一時間不知從何說起。
“啊?五天了,戰事怎麼樣?”雖然昏迷前就已經看到了援軍,可李奕沒有得到最終的確認,心裏終歸不安。
“許將軍他們甚是記掛你的傷情,每日來看你數回,我這就告訴他們去。”慕容燕似乎有什麼難言之隱,並沒有直麵回答李奕的問題,而是轉身離去叫外麵的人與許忠他們通報一聲,就說李奕已經醒來。
“是大人醒了嗎?是大人醒了嗎?”人未至,聲先到,李奕隔著窗戶就聽到許忠在屋外驚呼。
待那許忠進到屋來,看到李奕果然睜著眼躺在床上,頓時大喜道:“果然是大人醒了,果然是大人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