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養數日,蕭清軒體力漸複,但靈塚被破,靈力無所儲放,已和凡人無甚區別。
經此波折,南子淵打心底裏害怕再傷害到清軒,加上段澄也非十分真心希望他留下除鬼,便拾掇拾掇和清軒一道離開。
離開的時候天氣不大好,墨雲滾滾,雷鳴不間,卻沒有下半滴雨。段林縮在他舅舅身後,探出腦袋對清軒道:“清軒姐姐,外麵要下雨了,你等會兒再走吧。”
蕭清軒越看段林越覺得惹人喜愛,撫摸著他毛茸茸的腦袋道:“阿林是不是舍不得姐姐呀?”
段林說話時耳根已經紅得似滴血,再加上蕭清軒這一句沒頭腦的調侃話,他更是羞得無地自容,把粉嘟嘟的一張小臉埋進舅舅背後。
段澄想了半日,拉出他,向南子淵蕭二人打躬作揖,誠心誠意得就差下跪。南子淵托住他的手腕道:“段家主,你這是何意?”
段澄道:“子淵道長,求你們把林兒也一並帶離繁城吧。他才五歲,不能和我一直守在這裏。”
蕭清軒道:“守在這裏?你們不想在這裏走不就好了。”
段澄道:“我罪孽深重,背負血債,走不得。隻希望你們……你們能把林兒帶走。我此生不懂情親是什麼,隻知道長應孝,弟應恭。長愛弟,弟敬長。自林兒出現,我才醒悟。我自己種下的孽因,理應由我一個人嚐苦果,我不想連累林兒。”
南子淵道:“段家主心淨靈明,大徹大悟。段林就放心交給我們吧。”
段林雖才五歲,此番對話的意思也能明白個八九分。拉過段澄的手哀求道:“舅舅,阿林舍不得你,你和阿林一起離開好不好?”
段澄蹲下抱住段林,眼眶裏的淚珠不停打轉,遲遲不落。
屋中忽然黑氣翻湧,南子淵察覺到一股強烈的怨氣後,拔出緋玉簫護住眾人。黑氣緩緩散去,逐漸顯現出人形。段澄見了,忙把段林推給清軒,自己向那團黑氣走去。
黑氣中的人竟然是死了五年的段青。
段澄道:“弟弟,我……”
段青道:“你想說‘對不起,當年不該瞞著我殺新綾’是嗎?”
段林忽然拔高嗓音喊道:“舅舅,你回來。”
段青聞聲瞥向段林,覺得煞是眼熟便問道:“他是誰?”
段澄道:“新綾的兒子,長得很像她,是嗎?”
段青沉默良久,道:“像不像都不關我事,我隻要你死。”說完,伸出五爪向段澄脖子抓去。南子淵忙揮簫格開他的襲擊。誰知,段青早有防備,揮出一遝粉末,沾了南子淵一身。
此粉末是臭名昭著的化屍粉,屍體沾到骨渣不剩,活人沾到潰爛至死。
南子淵皮膚漸漸綻開,血肉模糊。終於支撐不住,訇然墜地。膿水嘩啦湧出,惡臭味充滿屋子。蕭清軒爬到他身側,手剛碰到腐肉,就聽到滋滋聲,疼得又縮回了手。
蕭清軒道:“段青!你要為新綾報仇殺子淵幹嘛?”
段青道:“誰擋我我就殺誰。”說完,又向段澄襲來,段林連忙奔過去要幫段澄擋。段青見狀收起致命攻擊,狠狠揮向段林。段林被揮得在地上滾了好幾圈,頭碰到桌角上暈了過去。
段澄吼道:“你要殺我我不反抗,可你為什麼要傷害林兒,你知不知道他是誰?”
屋外悠悠走進一個白衣褐發的男子,頂戴玉冠,發摻流蘇,天人之姿。此人正是剛登帝位的天帝,蕭清軒之弟蕭闌。
段青道:“你是誰?”
蕭闌道:“你怨重惡極,不入輪回在凡間搗亂,可知罪?”
段青道:“我不知罪。他們殺人害人你不問,憑什麼管我?”
蕭闌見他不知悔改,稍動手指引來一束金光。金光照到他身上立刻蒸騰出一股熱流。熱流貫穿他全身,把他炙得千瘡百孔,終於灰飛煙滅。
在場之人具鬆下一口氣。
蕭清軒倏忽想起什麼,跪奔道蕭闌腳下,扯住他的袍角哭求道:“阿闌,姐姐求你,把養魂丹給我行不行?”
蕭闌道:“姐,你清醒點。養魂丹結於養魂草,百萬顆養魂草曆百年才結一顆養魂丹,一個凡人怎麼能用它?”
蕭清軒完全不聽勸:“養魂丹有兩顆,你給我一顆行不行?姐姐求你了。”
蕭闌道:“就算我同意,父君也不會同意的。”
蕭清軒道:“好,好啊。你不借。見死不救,你算什麼狗屁天帝。”說完,抱起昏迷的段林,攜上南子淵的緋玉簫離開了此處。蕭闌沒有追上去,騰雲上了九重天。段澄苦笑一陣,起身將門掩上回屋。
何其富貴論當年,不肖種種演心機。
人財皆空守空門,掩門心涼捂涼心。
多年後,蕭清軒避於北冥開辟深淵。長住齋屋,號長齋散仙。生一男孩,仍不忘南子淵,為兒取名思淵,南思淵。身邊收一徒弟,此徒弟五歲以前的記憶全無,長齋替他取名上官曉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