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道：“發生了何事？”
蘇哲似是發現蘇煜的到來，微微動了動，但是並未說話。
蘇煜又道：“是同韓湘墨有關？”
蘇哲的神情有著微微的動搖，但是他依舊沒說話。
蘇煜歎了口氣，道：“你這個樣子，倒是同我十歲那年做過那個夢之後的狀態一樣，也是這般的陰沉。”
“你同韓湘墨不處得挺好的，莫非是韓相依舊不肯讓她嫁給你？”蘇煜猜測道。
“在你的夢裏……”蘇哲終於開口說話了，他的聲音有些沙啞，他頓了頓，道：“我的太子妃是何人？”
蘇煜的神情變了變，良久，才道：“是賀奕蘭。”
蘇哲一愣，“那我喜歡賀奕蘭嗎？”
“應該沒有吧，你同賀奕蘭之間的相處模式跟韓湘墨不一樣，太過相敬如賓，像是對待陌生人一般。”
蘇哲又道：“那韓湘墨呢？她又嫁與了何人？”
“在我死之前，她似乎都沒有嫁給任何人。”
蘇哲微弱的笑了笑，“那我是幾歲死的？”
“正好十九歲的時候。”
蘇哲苦笑，“在你的夢裏，我同她難道沒有什麼交集嗎？”
蘇煜歎了口氣，知道他說的“她”是誰，道：“你同她沒有見過麵，她一直稱病未出丞相府，你們自然沒有任何的交集。”
蘇哲又再次沉默了，似乎陷入了深思當中。
蘇煜也沒有說話，靜靜地站在屋內，等著蘇哲的再次開口。
他知道，蘇哲定然是遇到了什麼事情，才會如此消沉。他既然會問他關於前世的一些事情，那麼，此事必然同韓湘墨有關，而且一定有些蘇煜不知道的事情發生了。
屋內大約沉默了半刻鍾左右，蘇哲再次開口了，他問蘇煜：“蘇煜，你信命嗎？”
蘇煜似是沒有想到他會問這樣一個問題，短暫的沉默之後，蘇煜道：“信，卻也不信。我信是因為有些事情真的是注定的，會同你的想象截然不同，甚至完全相反。不信是因為有些事若發生了，你依舊可以靠你自身去改變。”
前世，蘇煜不想讓蘇黎死，他以為她在牢中才是最安全的。可誰知，林輕雲竟然動手了。他明明，已經安排好一切，明明已經準備好要放她走，卻偏偏就在準備好的前一天，林輕雲動手了。這讓他如何不相信這就是命中注定呢？
可事實上，自己明明是有能力的，有能力讓她安全的離開。自己也明明有機會的，那麼多次機會，他都可以向黎兒坦白，他喜歡她。
除了後來的重生，他傾盡所有想要讓蘇黎死而複生。還好，最後他還是成功了，至少所有這一切都可以從頭再來。
蘇哲有些動容，卻也無奈。
他道：“母後和韓相都告訴我，她是我命定的太子妃，可她若成了我的太子妃，卻會因我而死。你說，我是該信，還是不該信？”
蘇哲起身，有些踉蹌地走向蘇煜。
“我若信了，她倒是可以平安一世，卻會因我而痛苦；我若不信，那她真的為我而死時，那我一輩子都不可能原諒我自己。信了，她隻是痛苦一時，卻可平安一生；不信，卻有可能會讓她因我而死，讓我悔恨終身。”
蘇哲苦笑，“嗬，明明是一個很好做的選擇不是嗎？所有利弊皆有了，可我竟有生以來，第一次不知該作何選擇。哈哈哈……蘇煜，如果是你，你當如何選擇？”
蘇煜沉默良久，歎了口氣，有些前世不明白的事情，倒是轉瞬明白了不少。
前世丞相韓謙為何一直稱韓湘墨“久病在床，不便見客”，又為何丞相韓謙一生忠於南唐王朝，誓死不願效忠於自己。
想來，或許是出於對南唐王室的愧疚吧，當然也因為他骨子裏本就是個忠君愛國之士。
蘇煜微微笑了笑，實話道：“我不是你，自然會與你的決定不同。她做了你的太子妃會為你而死，大概是會死於朝廷鬥爭，或是什麼諸侯叛亂。那麼，你若隻是一個平凡之人，她興許便不會死了。”
“若是我，勢必會放棄家國天下，隻為許她一生一世。因為我經曆過夢中一切，又如何能為了什麼天下舍棄於她？”
“可你不同，你肩負著家國天下的重擔，又豈是說放棄便能放棄的？所以，你與我，終究是不同的。你不可能為了她而放棄南唐江山，卻也不會忍心她真的因你而死。”
蘇煜的分析一針見血，卻也明明白白說出了他們二人間的不同。
其實，蘇哲早在一開始便在心中做了決定，隻不過一直不願真正做下那個決定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