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奶奶的病房裏，顧宛白坐著，裴墨寒站著，誰都沒有說話。顧宛白低頭看著顧奶奶的睡顏，裴墨寒卻貪婪地看著她。
再多的照片跟視頻，再多的剪影，也抵不過她活生生地在眼前。自從機場那天分別之後，他還是第一次這麼近地看到她。也是這時候才發現，她瘦了，憔悴了，雙眼下濃重的黑眼圈根本遮不住。
“喂，顧宛白！”裴墨寒忽然說，低沉的聲音在安靜的病房裏回響著，嚇了顧宛白一跳。
“幹什麼！”顧宛白下意識地跳起來，轉身看著他。
這麼麵對麵地對上，她眼中的疲勞跟憔悴根本遮擋不住，好像隨時都會倒下一樣。
裴墨寒毫無理由地怒了：“幹什麼？你是怎麼照顧自己的？把自己搞成這種人模鬼樣！我警告你，你現在立刻給我回去休息！馬上回去！”
“你……你簡直莫名其妙！”顧宛白無法理解他的思維，“裴墨寒，你有沒有一點人情常理？我奶奶現在生死一線，你居然叫我去休息？”
“你在世上隻有你奶奶一個親人嗎？”裴墨寒生氣地說，“你忘了顏顏晨晨兩個寶貝？你要是出什麼事，你叫他們怎麼辦？顧宛白，你不要太自私！”
“你懂什麼！”顧宛白壓抑許久的情緒忽然就崩潰了，“你什麼都不懂，你有爺爺有母親有弟弟，裴家什麼都是好好的，你怎麼懂得我現在的處境！你根本不知道奶奶在我生命裏代表著什麼！”
“我……”
“奶奶是我在世上唯一的血親長輩，是世上唯一疼我的顧家人！她代表的就是顧家！”顧宛白越說越難過，越說越大聲。“如果奶奶不在了，你知道這對我來說意味著什麼嗎？”
裴墨寒一愣，顧宛白眼中的淚就掉下來了，她嗚咽地說：“如果奶奶也沒了，我就成了孤兒，再也沒有家了，再也沒有歸屬了……你都不懂……裴墨寒，你什麼都不知道……”
她不是第一次在他麵前掉眼淚，但是沒有哪一次想現在這樣，傳達著濃重的絕望與恐懼。這一刻，她一直用來偽裝自己也是保護自己的堅硬盔甲全數崩潰，露出了裏麵柔軟而脆弱的裏子。
她也不過是個孤獨而無依的女孩子而已，會害怕，會軟弱，會不知所措。
裴墨寒一瞬間心如刀割，心髒痛得幾乎不能忽視，他不假思索地走過去，用力抱著她，用寬大的手掌握住她的腦袋，將她壓在話裏。
“你不會沒有家的，你也不會沒有依靠，你不會再被人欺負。”裴墨寒心裏的話就這麼衝口而出。“宛白，你還有……”
你還有我，我會保護你，保護寶貝們，再也不會讓你感到害怕，再也不會讓你覺得沒有依靠隻是孤零零一個人。再也不會……讓你哭成這個樣子……
裴墨寒想著這麼說，但就在最後一個字說出來之前，病房裏的醫療儀器忽然尖銳地叫起來。
“奶奶——”顧宛白立刻推開他，撲到病床前驚恐地大叫。“不……醫生！護士！快來人！求求你們救救我奶奶——”
“宛白，你冷靜點！”裴墨寒趕緊抱住她，將她拖到病房外，讓匆匆趕來的醫生跟護士進去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