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銅九寶燈上的燭光被風吹得左右搖晃,像是無根的浮萍一樣,它映照的燈光也隨著忽明忽暗。像是紛亂的朝局,永遠難以窺探清楚。
陸嵩陽伸手揀起一枚黑棋,黑玉刻成的棋子,握在手中冰涼的像是一塊寒冰。
大殿中除了恭立在黑暗角落之中的內監也不過五指可數的寥寥數人。南國秦城的皇帝陸嵩陽正和他的幾個兒子博弈。大皇子已經先輸一陣,現在對弈的是二皇子陸燁軒。幾人圍坐在棋盤前,除了棋子落定的清脆響聲,便再無聲息。
“雨這樣一直下了有七八日了吧?”陸嵩陽銜著棋子也不著急下,左右的看著棋局,輕聲問道。
“是啊,每年總有這麼一兩會,不過父皇也無需過多的擔心,準江河堤是兒臣督建的,牢固的緊,定然不會出現差錯!”陸燁軒猜中了陸嵩陽的擔心,輕聲說道。
“不錯不錯!”陸嵩陽笑了笑,伸手將棋子擺在棋盤上,發出清亮的響聲。
“謝父皇的誇獎,”陸燁軒笑了笑,他那雙不同於旁人的灰色眼眸中似乎閃過一絲亮光,他飛快的落棋,聲音極大,他那雙素白的手指的關節處赫然列著一塊有一塊的老繭,這是一雙拿拿慣兵刃的手。同時他開口說出了下半句話:“那父皇到底是怎樣想的?”
陸燁軒話音落定之時,大殿了的氣氛忽然變了,冷風從半開的窗戶中湧入,吹的人不由得生出一身的惡寒。
皇子們無一例外的紛紛卷進了儲君之位的爭奪中,而五個皇子以大皇子陸燁明為首的是三皇子和四皇子,而以二皇子為首的,則是五皇子。皇子們的脊背微微僵直,目光死死的盯著陸嵩陽,他的答複關乎著在場所有人的命運。
陸嵩陽微微一怔,持這棋子的手也就懸在半空中。不過也就是一瞬間的事,陸嵩陽搖了搖頭,銜著棋子的手指微微用力,棋子落在棋盤上,砸出比剛才還要大的聲響。
這一步棋斬斷了陸燁軒精心布置的棋局的命脈之上,棋盤上的局勢瞬時明朗,勝利的女神已經站在了陸嵩陽的背後。
陸燁軒輕聲歎了口氣,一揮手將握在手中把玩的白玉棋子放回到棋婁中。自嘲似的笑了笑輕聲說道:“還是父皇棋高一招,兒臣不能勝之!”
雨落在大殿的房簷上發出‘沙沙’的聲響,纖細的水流順著房簷落在地上,彙成一條小河,遠遠的流向精心布置的花草叢生的低窪處。哪裏亦是一片的積水。
“這雨勢還真是令人擔心呢!”陸嵩陽拍了拍手。看向窗外:“還是先準備一批救災的糧草吧,這雨勢看起來也沒個頭啊!老大,這事就交給你來辦了,給我辦漂亮點!”
坐在陸嵩陽對麵的陸燁軒眼睛裏不經意的閃過一絲挫敗的光芒。他輕聲的歎了口氣,沒出聲,伸手去整理棋局上縱橫交錯的黑白棋子。
陸燁明麵上則閃過一絲潮紅,他雙手抱拳,半躬身說道:“多謝父皇的信任,兒臣定會辦得漂漂亮亮,為父皇分憂!”
“分憂就免了!”陸嵩陽回過身來,伸手擰了擰陸燁明的鼻尖,說道:“不給我添亂就不錯了!”
大殿了傳來一片笑聲,除了不動聲色的像個冰人一樣在收拾棋局的陸燁軒和坐在角落的五皇子陸燁辰。
“不過準備賑災糧草的事還是太重了,”陸嵩陽拍了拍陸燁明的肩膀說道:“就讓老五協助你一起吧,老五歲數小,不懂得事多,你多帶帶他!”
陸燁明的笑容凝固在臉上,幾個皇子亦是如此。
清亮的如同冬日玄冰的聲音忽然在大殿中響了起來,那是陸燁軒的聲音。“五弟,還不快謝謝父皇!”
陸嵩陽眉毛微皺,他不喜歡陸燁軒的聲音,太寒冷又太寂寥了。
內監邁著小碎步快速的走到棋盤前。迅速跪倒,雙手舉過頭頂恭身行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