統考的成績出來了，我考了全班第49名，倒數第十一名。老師把我和其他三名學生叫到辦公室，重點批評了我們。因為我們的成績成直線下降，降了不止一個檔位。
教訓完我們後，老師又讓我們趴在牆上寫保證書。我最煩寫這種喊口號的東西，寫著寫著沒詞了，又把紙弄的髒髒的。
“老師，我可以再換張紙嗎？”我弱弱地舉手。
老師犀利的眼神甩過來，“自己拿。”
我們班的班主任是全校出了名的黑臉包公。此時他甩下一句話後，突然起身走過去把門打開，門外圍了一群看熱鬧的學生。黑臉包公雙手叉腰瞪著她們，嚇得她們哇哇亂叫，一哄而散。
我從包公的辦公桌上拿了一張白紙，眼角微掃正好看見蘇敏那張滿麵春風的笑臉。她一臉幸災樂禍的樣子像一枚近距離射過來的子彈，突然讓我感到無比的心痛和恥辱。
放學後，我故意躲在廁所，挨到聽不到吵鬧聲了才走。我想起了我的爺爺，想起蘇敏那個輕蔑的笑，想到包公一臉失望的樣子。我恨透了自己。
陳丟丟，你到底要丟臉到什麼時候呢？
操場上空無一人，短短的一段台階，我一步一步往下走，腳上仿佛綁著千斤重的巨石，每走一步都格外艱難猶如萬箭穿心。放自行車的地方空空的，隻有一輛很舊的自行車孤零零地立在哪兒，是我的。
我推著自行車，滿心淒涼地往學校外麵走。陳燃一隻手拿著籃球一隻手握著自行車龍頭追了上來。他沒有理我而是繞著我轉了一圈，然後停下來，單腿支在地上看著我。
“我剛去打籃球了，你怎麼現在才走。”他一邊擦汗一邊問我。臉上一片潮紅
我看著他不說話。汗水打濕了他的頭發，一滴一滴順著發梢掉下來。他用手胡亂地撥了幾下它們，然後飛快地甩動著腦袋。細密的水珠子四處飛散密密麻麻地砸在我臉上，很不舒服。我下意識地別過臉去，鼻子裏一股清冽的汗味。
他哼了一聲。
我瞪了他一眼。
我心裏恨恨地想，如果他再敢嘲笑我，我就撲上去咬他一口。
但他沒有，他隻是撇了一下嘴，然後把我的書包拿過來扔到他自行車前麵的籃子裏麵。我看著他，不明白他的意思。他朝我甩了一下頭，意思是叫我走。
我心情不是很好，不想和他糾纏，悶悶不樂地跨上單車跟著他。
天已經黑了，路燈一排一排亮起來，像舞台上漸次亮起的光一直照著我們。陳燃騎車的時候習慣把屁股翹得老高，動作專業又漂亮。我人矮力氣小，加上心情又不好，騎上一段就落了他好大一截。今天的陳燃沒有給我一丁點兒發泄的機會。他會停下來等我一會兒，那麼紳士那麼反常。
那天，風輕輕地吹著，不熱也不冷，在很多年後每個相似的那個日子裏，我總是想起路燈光下陳燃沉默的側臉。他不笑的時候其實是很帥的。風吹過來，樹葉撲簌簌掉下來落在他頭上。他用力地甩頭把它彈得老遠，等它轉轉悠悠從空中飄下來，他伸出腿很精準地踢中了它。
我單腿支在地上看著他，覺得好笑。平日裏他總是一幅少年老成的樣子，沒想到也有孩子般童真頑劣的一麵。
他瞟了我一眼，問我，“你笑什麼。”
我搖了搖頭，“沒笑什麼。”
他哼了一聲，騎上單車，開了一段又回過頭問我，“你家住哪兒？”
“方正街十八號。”
“哦，”他思索了一會兒，然後說，“我送你回去。”
啊，我腦子空了一會兒，等我反應過來，他已經騎出去好遠了。
陳燃一直把我送到家門口才走。他走後，我看著他的背影發了一會兒呆，直到王小漢駝著陳思思從拐角騎了過來。
“丟丟姐。”王小漢笑起來露出兩顆尖尖的虎牙。
陳思思凶他，“誰是你姐，你比我們還大兩個月呢。”
王小漢低著頭不說話。
“姐，剛剛是不是有人送你回來的？”
不愧是我的妹妹，長了雙二郎神的眼睛。
我轉移話題，問王小漢，“你奶奶不是要你七點之前必須回家嗎？”
“對啊，你還不快走。”陳思思趁機趕人。
王小漢扯著陳思思的衣袖，可憐巴巴地說，“明天早上我還來接你？”
“隨便你吧。”
看著陳思思一臉傲嬌的樣子我就來氣。
王小漢一步一回頭地走了。
哎。
王小漢走後，我也打算溜之大吉。但被陳思思一把摟住，“姐，剛剛那個男生好帥啊。你們班的？”
我有些緊張地問她，“你想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