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外行人的聲響越來越少,忽然馬車停了下來。蟬衣下車,掀開簾子,扶我也下了車。一下車,趕車的吳管家忙上前來,替我鬆了綁。還賠罪道:“小姐,多有得罪了。”
韓老爺也下了轎,對我道:“若渝,這一進去,可不隻是關乎你的性命。我們全家的性命都在你手上了。要是你任性放肆,惹了太後和聖上不高興,那可是大罪。”
您老嚇唬我也沒用,不過,我再大膽,再胡來,也不敢賠上這多人的命。上天有好生之德,我頂多也就是不想進宮,隨便整整。萬不敢連小命都丟了。
朱漆宮門近在咫尺。前麵,早已備下了一頂綠呢軟轎,有兩個青衣內侍,帶著黑色的軟帽在等著。我向韓老爺告了別,懷揣著脂粉,向宮門走去。
我忽然一回頭,朝蟬衣道:“蟬衣,你不跟我去。”
蟬衣淚花閃閃,“小姐,我不能陪你去的。你自己多小心啊。”
她這話甚得我心,總算是正常人該有的態度,不像那個硬邦邦的老頭子。我朝蟬衣笑了笑,安慰道:“蟬衣,等著我。”隨後,揮了揮手,大步走進那頂軟轎。
坐在轎中,我可沒有閑著。臨陣磨槍,不快也光。我抓緊最後的時間,好好地對我的臉進行了一番改造。
從前在大學宿舍裏,幾個女生常常在一起研究化妝。不過,怎麼化漂亮我沒學會,怎麼化醜了,我倒是很有一套方法。
眉毛要加粗,增加粗重感。臉上多點幾個雀斑,分散注意力。胭脂要厚,嘴唇要紅,豔俗感就出來了。對了,還有,添點黑眼圈。再配合個有些呆滯的眼神,就更加完美了。
我能想象我現在的模樣,裂了鮮紅的唇,偷偷笑著。要是韓老爺知道,我買脂粉,是為了醜化自己,保管氣得吹胡子瞪眼睛。
轎子停了下來,內侍特有的嗓音響起:“請韓小姐入宣儀殿。”
我自信地踏步而入,一進屋,足足有五六十個穿紅著綠的年輕女子轉過頭來,齊齊挑了我一眼。隻有幾秒鍾,她們不約而同地都鬆了口氣。嬌笑著轉過頭去。
低調做人是我的原則,尤其在這種人人高調的浮華時代。
我正在角落昏昏欲睡,滿屋子的女人們忽然騷動起來。我抬眼,暖金色的陽光下,一位身著粉紫錦葵織金衫的女子,迤邐而來。樣貌還未看清,隻是那鎮壓全場的氣勢就叫人深深折服了。
先來的那些女子再也按捺不住,有的羨慕、有的妒忌、有的暗自歎氣。更有甚者,已主動上前,對那麗裝女子道:“秀堇小姐,您來的早啊。”
這句話把我雷醒了,討好巴結也不能睜眼說瞎話啊。我倒要看看,這位叫“秀堇”的小姐,長了什麼模樣,又是什麼身份。
我湊上前去,秀堇的麵容清晰起來。她自然是美的,不僅如此,眼角眉梢無不帶有一絲傲氣,讓人不敢隨意正視她。隻是,這個相貌,我怎會如此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