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廷的東門天華門前,十幾乘錦繡軟轎侯著。深沉的褐,華貴的紫,大氣的紅,俏麗的朱紅,恬淡的玉色,在秋日的湛藍下,轎簾上金絲銀線的繡紋閃閃發亮,絢麗奪目。
後宮諸妃一一前來,除了顏秀堇身子不方便,故而免去。因是出宮禮佛,並不刻意打扮,均著各式素衣玉釵。我用厚實的衣衫將自己包裹,並用濃香熏衫,若是不走近我,應該聞不出“美人印”的怪香。
我踮著腳尖,不停地囑咐身旁的蟬衣:“你也幫我仔細瞧瞧,哪個是淑妃?”
蟬衣道:“小姐,娘娘們衣著都差不多,有點難尋。太後娘娘一來,咱們行完禮,就要上轎了。反正在報國寺也能見到,也不急於這一時。”
不用我和蟬衣費心,一個妝容秀雅的女子,著一身銀紅海棠紋的衣衫,蹁躚而來。她有一張瓜子形巴掌臉,身形瘦削,一個宮女扶著她,她麵色雖有些憔悴,眼眸卻清亮如水,柔波緩動。
她雖不是美若天仙,卻行動優雅,氣質超然,讓人好感陡增。我施禮道:“韓才人見過淑妃。”
她愣了愣,隨即淡然一笑,對我抬了抬手,道:“才人不必多禮。我身子弱,不常出宮,所以未能與韓才人一見。”
麗妃道:“淑妃,咱們是去寺院誦經,不是遊玩。你這一身打扮,又要惹太後娘娘生氣了。”
剛說完,淩太後和昭貴妃便從宮門而出,眾人行禮,淩太後瞥了瞥淑妃,輕哼了兩聲,對昭貴妃道:“以後別帶著不相幹的人。”
氣極的最高境界,就是直接無視你。
讓我驚訝地是,淑妃卻並不在意淩太後的話。她的眼中有著異樣的執著,將周遭的一切完全虛無。
報國寺在京城東麵,出城後,銀杏金黃,層層疊疊,陽光從葉片中間透過,灑下碎金點點。蟬衣在隨轎而行,隨手揀起一片落葉,掀簾,遞給我道:“小姐,你瞧,這葉子多好看。”
我歎這枚葉子純粹的金黃,細細撫摸它清晰的脈絡,卻無法抹去它中間明顯的殘缺。
報國寺是皇家寺院,山門氣派。一襲灰袍的眾僧人已列隊等候,為首的主持年紀六十多,灰袍外的袈裟,金絲耀眼,雙手合十,對轎中的淩太後道:“太後娘娘,請先入禪房後院。”
佛家清幽的禪房後院,有三個單獨的院落。最左邊是寺中僧人的禪房,中間是寺中主持的禪房,院落較小,最右邊便是我們住的十來間禪房。院後,有修竹繁密,一條羊腸小道蜿蜒曲折。
院中僅有幾張石凳,四角有幾盞石燈籠。淩太後入院後,先進正屋休息,昭貴妃留下來,對我們眾人道:“都回房歇著吧。”
我左邊住著麗妃,右邊住著是淑妃。回到屋中,蟬衣邊收拾衣服,邊問我:“小姐,你說淑妃娘娘為什麼穿那樣豔麗的衣衫,故意讓太後難堪呢。”
“我也不知道。我看她似是對誰都不在意,卻又故意穿成這樣,無法讓眾人忽略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