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葉爾羌之路 未完成的探險(2 / 3)

我們一行孤零零地站在村委會門前,順著一條狹窄的街道望去,一位老奶奶站在自家院落的門口靜靜地看著我們。我們別無選擇,先住在老奶奶家再說,也不知主人是否願意,我們一行扛著行李直奔老奶奶家。

老奶奶雖然不會說漢話,但從她那慈祥可親的神態上可以看出,她很高興讓我們住在她家。阿克硝村是塔吉克人居住的村落,這裏和大多數昆侖山深處的村落一樣,人均耕地很少,而且產量很低,收入來源主要靠放牧。

我們也是有備而來,給主人帶來了掛麵、大米和各種蔬菜,這些都是山裏人很難見到的。等到準備做晚飯時我們又犯難了,主人家院落裏雖有個爐灶,但柴火少得可憐,在昆侖山深處,沒有煤,荒蕪的群山也沒有一棵樹木,取暖和燒飯的柴火極其稀少,除了能從門前屋後的楊樹上取得一點樹枝外,有錢的家庭都到山外買柴火。我們不忍心用主人家的柴火,便用自帶的瓦斯罐燒了點熱水。

山裏的氣候說變就變,一陣風後,雨點就落了下來。按計劃明天我們就要踏上古道,可毛驢和馱工還沒著落,我心急如焚,和老劉、老馬3人在村子裏亂竄,逢人就問,由於語言不通,問到的人也搞不明白我們的意圖。好在房東老奶奶的兒子回來了,他在克裏陽鄉中學教書,懂一點漢語,在他的幫助下最終找來了兩名塔吉克族馱工,但讓我失望的是,兩人除了歲數都比較大外,腿競都有點跛。我們沒有別的選擇,經討價還價,最終,以一頭一天100元的價格租了7頭毛驢,其中2頭供他倆騎,而且答應每天付他倆200元的馱工費用。

在凶險的古棧道,昆侖山的毛驢也是攀岩高手

世代生活在昆侖山裏的人們幾乎與外界沒有聯係,他們淳樸守時,隻要答應的事情絕不會反悔。7月30日,天蒙蒙亮,兩名駝工已經牽著毛驢在老奶奶的家門口等候了。我們也顧不上燒水吃飯,急忙往毛驢身上捆綁行李,考慮到老薛腿受過傷,特意給他準備了一頭毛驢,我們所有的行李勉強捆在了其餘4頭毛驢身上。

離開阿克硝村那一刻我的心徹底放了下來,頓時感到無比的輕鬆,我們踏著塵土飛揚的小道向河穀深處走去。阿克硝村分布在一個狹長的河穀中,除了零星的土坯房和幾片耕地外,看不到生長的農作物,我們不一會兒就走出了村子,進入了野花盛開的河穀,這也是山裏人賴以生存的高山牧場。昆侖山的植被受高原氣候的影響,矮小得幾乎是貼在地表。7月底正是昆侖山氣候最好的時節,萬物複蘇,奇花異草連成一片,把河穀兩側的山坡裝扮得格外美麗。一路上我仔細觀察,也沒有發現雪菊,心裏納悶,難道昆侖雪菊不是克裏陽河穀固有的植物嗎?

當我們沿著克裏陽河東岸行進了7公裏後,河穀越來越窄,一個很小的綠洲呈現在我們麵前,這是離阿克硝村最遠的居民點——搭拉合,也是進入克裏陽古道最後的驛站,一圈高大的楊樹和破舊院落似乎向人們訴說著古道的滄桑。當年特林克勒路過此地時曾在這裏歇腳,並拿出了牛奶和黃油與這裏唯一的一戶人家分享。80多年過去了,搭拉合還是住著一戶人家,隻是通往院落的河道上架起了一座簡易的鐵索橋。院落的主人是一位和藹的塔吉克族老人,我們路經此地時,他遠遠地看到後,早已在橋頭等候我們了。搭拉合小綠洲依山傍水,似乎是一個與世隔絕的孤島,也是宿營的最佳之地。此時還不到中午,我們不敢久留,匆匆拍攝了幾張照片後,謝絕了老人的挽留,繼續向河穀深處走去。

河穀越來越窄,棧道沿著河道東岸陡峭的山坡向上延伸,我們越走越高,不一會兒,眼下湍急的河流變成了一條細小的白帶,根據我的目測,腳下的小道已在河道上方100多米了。

棧道時而穿過破碎的土坡,時而進入亂石林立的崖壁。此地的棧道和桑株的棧道相比,開鑿的難度大了許多,有幾公裏的棧道幾乎是在垂直的崖壁上穿行。我們不敢掉以輕心,目不轉睛地盯著腳下,緩慢地向上蠕動,我們都清楚,一旦腳下發生一點磕絆就很有可能會墜入河穀。在通過棧道時毛驢似乎感到了危險,行動也變得異常僵硬,沒有人牽引根本不走。我們在通過狹窄的路段時,不得不把毛驢身上的行裝卸下來,如果馱上行裝強行通過,毛驢很有可能被一側的崖壁擠碰墜下懸崖。

克裏陽河穀兩側有無數條山溝,來自高山的雪水沿著山溝彙集到克裏陽河,上萬年的衝刷,山溝與河穀彙合處成了一道道山澗,棧道也被山溝切斷,我們不時地要從棧道下到河穀底部。我心想,當年特林克勒的駝隊肯定是在河道中行走,高大的犛牛和馬匹不可能通過這段狹窄陡峭的棧道。

從上百米高的棧道下到河穀,其坡度超過了60度,隊員們下來時手腳並用,和攀岩沒什麼兩樣。毛驢下行更為困難,不但要卸去身上的行李,而且要有兩名馱工護送,一個牽著驢頭,一個拽著毛驢的尾巴,即使這樣毛驢還是不由自主地在陡坡上往下衝。站在邊上的隊員無不為之而讚歎:昆侖山的毛驢也是攀岩的高手呀。

下午6時,清澈的克裏陽河變得渾濁起來,滔滔河水震耳欲聾,此時,洪水已經到來,我們不得不在河穀中紮營,等待次日清晨洪水的退去。

整整一天的行軍,隊員們在棧道上行進了15公裏,海拔上升了300米。雖說是有驚無險,但隊員們麵對懸崖上的棧道還是提心吊膽,明天的路程更為艱難,不但要麵對凶險的棧道,還將要頻繁地搶渡激流。

驚險百出地渡過湍急的河流,競玩起抓魚遊戲

7月31日,為了趕在洪水到來之前過河,太陽還沒照到山穀隊伍就出發了。在河穀東側陡峭的山坡上一條清晰的小道直通克裏陽河上遊,考慮到棧道的凶險,馱工和老薛帶著驢隊渡過了克裏陽河,沿著西岸的小道向上遊走去,我帶著隊伍繼續沿著東岸上行。山坡上的小道隻有一尺寬,下方便是縱深的河穀。走在漫長的小道上,我們隻能盯著腳下,不敢看右側的河穀,即使這樣還是感到頭暈目眩,有種恐高的感覺,沒走十幾分鍾就得停下來。一路上我們最擔心的是女隊員田慧,她對戶外運動的認識不足,有種無知者無畏的感覺,一路上多虧老樸的照顧,在危險的路段都是抓著她的褲腰帶通過的。大家都明白,在近70度的山坡上行走一旦摔倒定會墜入200米深的河穀。

用了半天工夫,我們終於穿過了狹窄的山穀,來到了一片開闊地,此地是兩條河流的交彙處,順著東南側的山穀向上望去,一座巨大的雪山呈現在我們麵前,一條河流順著山穀咆哮而下彙入克裏陽河。可以斷定,這個雪山有5000多米高,克裏陽達阪就在雪山的附近,但山穀中高高堆起的冰磧令人根本無法通行,我們必須跨過眼前的河流,繼續沿著南方的山穀翻越達阪。

此時,河水開始變得渾濁起來,洪水就要下來了,急忙中我和老劉在繩索的保護下率先涉水渡河,湍急的河水刹那間衝到了大腿根,我差點在河中央被激流衝倒。見此情景,兩個女隊員嚇壞了,憑她們的個頭和體重,下水必將會被水衝走。此刻,在克裏陽河西岸等候的馱工也著急了,把一頭最大的毛驢趕過了河,示意讓兩個女隊員同時騎上毛驢過河。兩個無知無畏的女隊員果真騎上了毛驢,由於水聲太大,無論我怎麼喊叫她倆都聽不見,隻顧著騎著毛驢向水中走去。幸運的是她倆都不是騎驢好手,毛驢沒走幾步她倆就從驢背上摔了下來。我暗暗慶幸——一旦她們在河中央從毛驢上掉下來,定被河水衝走,對不會水性的人來說,生還的可能很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