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6章 尋找希望的征途(2)(1 / 2)

樸秋離開遁丘後已經過了兩天。阿篤曾說的部洲沒有道學高人的話讓樸秋心裏有幾分介意,他一邊行路一邊向縣裏的人家探聽,果然哪裏都探聽不到有德高望重的道人的存在。箴土爺爺的師父……真的生活在這片洲際裏嗎?

第三天的戌時左右,樸秋終於來到了鄴郡出城的城門。

郡城的規模和縣城大不相同。綿延數十裏的城牆高大而堅厚,宏偉的城門下身著鐵甲的兵士對往來的行人一一檢視著,阻止一切形跡可疑的路人過境。樸秋穿過城門,展現在眼前的便是一望無際的荒野。門橋兩畔又寬又深的護城河水流潺潺,回頭望去,城門上旌旗聳立,天邊的雲朵已經被染上了一絲緋紅。

迎麵趕來的馬車被車夫大聲驅趕著直奔向城門,往來的行人大多神色匆匆。樸秋一個人向前走著,越走向荒野深處越覺人煙稀少,他不禁有些擔心起來。

“請問……對不起。”

樸秋招呼著雙手攔住了一隊正向著鄴郡城趕路的車仗。

“請問從這裏走到最近的潼郡大概還要多久呢?”

“籲,”坐在前麵的車夫拉緊了韁繩,他低頭看到一個神色憔悴的少年,正不知所措地抬頭望著自己。

“潼郡?別想了,小子。郡城的城門戌時過半就會關了。你現在走過去少說也要一個時辰,來不及啦。”

他說罷向著身後的車隊吹了一聲口哨,接著抖擻手中的皮鞭,喊了一聲“駕!”車仗便又加速前進了。

戌時嗎?若是這樣就算自己現在返回鄴郡也進不了城了。既然注定要在城外露宿一晚,不如先向著潼郡趕路吧。

天色漸漸暗淡了下來,荒野上除了稀疏的草地偶爾還能看到一些矮小的灌木。樸秋一刻不停地走著,在夜幕四合之前總算探到了紅土築成的魁偉城牆,他沿著城牆摸索,靠在終於找到的城門下蜷縮起四肢,準備就那樣休息一晚。

雖然已經入夏,日落後曠野裏的風還是夾帶著些許寒意。少年縮成一團的身體時不時微微顫抖,隻有隔著冰冷的鐵門偶爾傳來的幾聲犬吠能讓他稍微安心下來,仿佛他能通過那聲音觸碰到來自遙遠地方的一絲溫暖。

某時天光放亮,背後沉重的鐵門緩緩開啟,樸秋有些訝異地意識到自己竟是徹夜未眠。

他站起身來拍拍身上的塵土,向門前正哈欠連連的兵士鞠了一躬,接著在幾縷狐疑的目光注視下跑進了城。潼郡清晨的空氣十分幹燥,他想用身上的銅錢去街市上買一些清水,卻鮮有店家開門。他一路輾轉來到一處闊綽的邸院牆外,那裏寂無人行,柳樹的涼蔭卻大片大片地投下。

薄霧彌漫的清晨依然清冷,然而少年卻感到渾身都在燒灼。已經走到路的盡頭了嗎?他轉身想要離開,卻在邁出第一步的時候感到翻天覆地的暈眩。

他重心不穩,便沉沉地向前倒了下去,身體仿佛變得很重,並且再也沒有站起來的力氣。

好痛苦,我會在這裏死去嗎?樸秋在一瞬間裏想到,隨即陷入了淺淺的昏迷。意識朦朧之間,他似乎看到了一雙掩在華麗長袍下的白色鞋子無聲無息地走到了自己麵前不到兩步遠的地方,輕輕地停下。

“你是輝夜的朋友嗎?”

從頭頂傳來的一個很柔和的清澈嗓音。

積蓄了許久的力量,樸秋才能夠微微抬頭向上望去。

最先注意到的,是那人身上滿掛著的條條鏈子,不論是手腕,腰間還是頸上,各處都搭掛著顏色多樣的飾物:翡翠,珍珠,瑪瑙,還有許多樸秋根本辨別不出的玉石,種類雖多,在那人獨特的氣質下卻不會顯得累贅或做作。目光上移時,遇到的是一個溫柔的微笑。淡金色的短發,年輕而白皙的臉龐,微微上揚的嘴角和眯起的雙眼,一切結合得那麼自然,那麼舒服,讓樸秋想到太陽的感覺。

樸秋想要開口說點什麼,然而無論怎樣努力都找不到發聲的力氣。他掙紮了一會,終於決定放棄,他將目光從那陽光般溫暖的笑顏上收回,重新低下頭去。

“我對你頸間的胎記很有興趣。”

那人微微笑著,用清晰的字句說道。接著他轉了個身,慢慢步出了樸秋的視野。

他說了什麼?樸秋知道自己從出生起後頸就有一道紅色的胎記,在很小的時候還曾經莫名地流血,疼得他哇哇大哭。但是外形上除了顏色那胎記並沒有其它特別的地方,為什麼那個陌生人會突然提起呢?意識依然模糊,樸秋甚至有些懷疑剛才看到的是不是幻影。不久之後他再次昏厥了過去。

一片黑暗。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好像聽到了知了的叫聲,聽到了有人說話的聲音,有男人,女人,亦或是小孩,他不知道。隱隱有光在眼前晃過,他好像被人挪動過,但又不確定,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哪裏。意識仿佛飄到了很遠很遠的地方,無論怎樣呼喚都無法觸及,他太累了,又或許是太困了,沉睡和淺眠不斷交替,又好像隻是一味地昏迷。他試圖翻過一次身,身下是冰涼又舒適的質地。他仿佛聞到過什麼讓人安心的香薰,想要睜眼確認周圍的環境,記憶卻連碎片都無法保存下來。身體好熱,像在什麼火中燒著一般,那就睡吧,他需要給自己一個充足的休息和喘息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