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我讓你笑!主子不怪罪你,你就飛上天了?!看我今兒怎麼叫你哭!”桂嬤嬤咬牙切齒地瞪著她,厲聲對身後那兩個小太監道:“給我打,隻不要打臉,差不多就放她走,莫要把她打得殘了,回頭萬歲爺要跟我要人的!”
主子不怪罪?這主子是你的,還是我的?憐景心裏想著,誰人不知你桂嬤嬤是常妃的人,若是沒有你那主子撐腰,你怎會有膽私下刑我?欲蓋彌彰,欲蓋彌彰啊!
一指粗的鞭子狠狠地打在身上,她卻咬緊嘴唇不肯屈服出聲。隻定定地盯著站在一旁的桂嬤嬤,那目光裏卻是未含任何情緒。似是直直穿過她的身體而投向了別處。隻憐景自己明白,她不過是想將她牢牢記住,記住這張醜陋的臉,便亦是記住這張臉背後,那張美豔的容顏,和那越發醜惡的心!
皇帝將最後一本折子擱在一旁,眼前那明黃色晃得眼睛酸澀異常,目光瞥向一旁的西洋自鳴鍾,竟已是酉時三刻。他伸手去端茶杯,指尖冰涼的觸覺讓他一驚。心下生疑,難不成那憐景還鬧上脾氣了?這成何體統!他皺了皺眉,朝殿外厲聲叫道:“魏九功!”
殿外,魏九功方才從永寧宮太後那兒回來,還未站定便聽見皇帝這一聲怒吼,頓時驚得打了個寒顫。他膽戰心驚地推開殿門走進去。隻見皇帝一臉慍色,他眼珠一轉,餘光瞄了瞄四周,按說今兒個是憐景當值,但殿內竟未發現憐景的身影,如是心下便明白了幾分。皇帝端起茶杯,揚手便摔在了魏九功麵前。那灑藍釉金絲團福杯頓時碎成無數片,瓷片四濺而起,隨著那破碎的回音散落到黑暗的角落裏。
“你給朕說說,這是怎麼一回事兒?”
“奴才該死,這就差人去換!”魏九功說著,便起身欲退出大殿。卻聽見皇帝複又開口道:“免了,朕且問你,憐景這丫頭現在何處?”
魏九功的腦袋當下便“嗡”的一聲大了起來。他在心中暗自道,今兒個到底是觸了什麼大黴頭了,方才在太後那兒便是一直在說這憐景,好不容易回了禦書房,皇上竟還是問他憐景的事!他叩拜道:“回皇上,這……這個奴才也不是很清楚!”
“不清楚?那朕要你這個總管何用!”
魏九功聞言忙磕頭謝罪,皇帝竟是連看都未曾看他一眼,隻擺手道:“馬上給朕去找,若是找不到她,你這總管便也不必做了!”
終究是挨不住那樣劇烈的疼痛,原以為在這世上已再沒有什麼是自己不能承受的。便也忘記了自己仍是個活生生的人,縱使沒了靈魂卻總也是活著的。
憐景在冰冷的雪地上醒來時,天已經開始暗下來了,墨黑的穹宇竟是不曾有一點星光。她低下頭看了看身上沾滿紅色血跡的衣服——還真是不如在冷宮時那衣服好看。她艱難地挪動著步子朝自己的住處走去。她不知自己此刻究竟是身在何處,但隻想便也應知道,這兒離禦書房定然不近。寒風從鞭痕下衣料撕裂處鑽進夾衫,隻剩下疼。憐景心想,照這樣來看,等不到自己回去,便要凍死在半路了。正如是思慮著,忽聞身後傳來馬車的聲響,那聲音越來越近。她轉過身,隻瞧見一輛玄色馬車徑直朝她駛來,駕車之人拉緊韁繩,馬車漸漸慢下來,最終停在她麵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