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端福宮。
昔日繁華無比,燈火徹夜燃著的端福宮,此時卻是如此的寂寥。這讓跨進宮門的憐景心裏很不是滋味。她隻是可憐她,隻是可憐,卻已經讓她如此的不安。真相,永遠都是解決問題的最終歸途,這裏,隻是半路。
空蕩蕩的閣子內,那人蜷縮這身體坐在床榻之上,右手撫在腹部,神情幸福卻又淒涼。素色的衣裝,不施脂粉的臉龐,更添了一份純真的蒼白。這樣的她,是那麼的美,全然沒了算計的姿態,便是那般的純潔,美得令人心顫。
皇帝扶著憐景小心地跨過門檻兒,站在了大殿之內。憐景掙脫開皇帝的手,皇帝欲阻攔,可是憐景隻微微地向他搖了搖頭,皇帝隻能無奈地退出了大殿。
她緩緩走向錦妃。聽見聲響,錦妃猛然抬起頭,看著坐在自己對麵的憐景,她的神情由最初的平靜得波瀾不驚到越來越濃的恨意籠罩住她的雙眼。可是不過片刻,那恨意卻又忽然消失了,她突然緊緊地抓住憐景的手聲音顫抖地反複念著:“景妃,景妃……”
憐景忍住手臂上的疼痛,瞧著她此刻狼狽的模樣道:“是,我是景妃,你不要急,慢慢說。”
錦妃低下頭,良久才抬起頭道:“我是冤枉的,你相信嗎?我當真是冤枉的!”
憐景沉默了一小會兒才開口問道:“什麼是冤枉的,你所指何事?”
“你願意相信我?”錦妃不可置信地抬起頭看著她的眼睛。
憐景重重的點頭。
錦妃苦笑道:“哼,我從王府一路跟著皇上到此,風光多年,沒想到如今這世上肯相信我的,竟隻剩下一個你,一個我曾視作眼中釘肉中刺的你。你可當真是心善之人,竟以德報怨地來探望我,我不知當如何報答你的這份寬容和慈善,但你可知這份難得的善極有可能成為你的致命傷,”她頓了頓繼續道:“反正我已身處這冷宮之中,不計較以後能如何,我自知皇上是再也不會來看我了,所以,如今隻能拜托你了。請你一定要答應我一件事!”她握住憐景的手,神情嚴肅,“請你,一定要還我一個清白,我可以不計較皇上是否將我放在心上,可是我不能讓我肚子裏的孩子有一個如此恥辱的母妃,為了他,我無論如何都不能含冤而死!求求你了!”
憐景扶住欲磕頭乞求的錦妃,心底漾開了大片的酸澀,她拉住她忙開口道:“我知道,我會盡力……”
窗外的夕陽正緩緩地西沉,金碧輝煌的宮殿,即將籠罩在一片如常的沉寂當中。歌舞升平的歲月依舊隱藏著殺機,不知何時何地才是安分的天地。
鍾磬之音從禦花園的另一頭悠揚地傳來,燈火通明的廊子盡頭,依稀可見一眾人的身影。
青龍象牙杯中,澄澈見底的酒反射著大殿之內華麗刺眼的光。皇帝端坐在殿上,端起酒杯淺酌著杯中美酒,目光,卻是沒有絲毫的焦點。
常妃轉過頭瞧著皇帝的神態,微微皺了皺眉,但旋即便舒展開來,不動聲色地道:“皇上,這些是新晉的秀女,都是萬中得一的女子呢。”語罷,常妃將目光投射到前方一眾翩翩起舞的女子身上。隻見娉婷婀娜的女子身著白色水袖長衫舞裙,旋轉輕舞隨著悠揚的舞曲宛若仙子落入凡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