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抬了抬眼,隻“嗯”了一聲,目光仍舊盯著案上那翡翠酒盞。常妃將這一切都看在了眼裏,眼底不覺生出一絲妒意——那酒盞,本是一對的,另一隻在哪裏,自是不必再提的。常妃轉過頭,望向那群舞女中央的人,一抹笑意浮上她的唇畔。
忽然音樂的節奏變得急促起來,皇帝不覺好奇地抬起頭。隻見眾秀女舞動著腰肢向四周散了開去,一個身著豔紅色窄袖長裙的身影出現在大殿中央。她低埋著頭,輕快地轉換著舞步。輕揚衣袖,絲緞如紅色的瀑布一般自空中飄揚而下。她高高地仰起頭,閉上眼睛不斷地旋轉。長長的舞裙舒展在空中,鋪展成一朵盛開的花。
皇帝的目光頓時定在那女子身上,以至於手中的酒杯便這樣滯在了半空中。他望著她不斷忘情的旋轉著,似是在抒發著心底難以名狀的悲傷。那悲傷將這舞蹈裝點的那般的空靈而憂傷,他忍不住皺起了眉。
多麼像啊!
這女子有多麼像她。
舞隨音止。女子福身跪於殿前,皇帝神色平靜地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那女子低著頭,聲音婉轉而動聽:“回皇上的話,奴婢名喚綺羅真兒。”
“綺羅真兒……”皇帝兀自念著,爾後複又開口問道,“你可是格爾勒之女?”
“回皇上,正是。”女子咬了咬下唇開口道。
皇帝微微挑了挑眉:“嗯,抬起頭來回話。”
綺羅真兒聞言緩緩抬起頭來,就在那一刹那,皇帝愣在了原地。
這個綺羅真兒雖是個人見人愛的美人兒,但這絕不是個能令皇帝予以注意的理由。這並不是重點,真正的重點是,他在她的眼底看到了一抹異於常人的傲氣。而那種神色在這深宮之中,隻一個人才有。
皇帝扶住額頭,歎了口氣。怎麼會是她呢?再像都不是她。季憐景,是獨一無二的。他再沒有看那女子一眼,隻起身淡淡道:“朕有些乏了,今兒個就散了吧!”
推開西暖閣的窗,弄月將珠簾掀了開,遠遠地望見那人的身影便高聲叫了起來:“主子,主子,皇上來了!”
床上的人翻了個身,含糊地應者:“別吵我,誰來都沒用!”
弄月聞言可真急了,她趕忙推了門走進去,複又叫道:“主子,皇上來了,真的是皇上,主子,別睡了!”
無論弄月怎麼叫,床上那人都紋絲未動地繼續著她的美夢。直到皇帝邁入了屋內。一見此情此景,他忙揮手阻止了魏九功即將出口的通報。這一揮手硬生生地讓魏九功將那四個字噎回了肚子裏,頓時憋得他臉色通紅。
皇帝走到床邊,弄月等人識體地退了出去。
望著床上的小人兒甜美的睡顏,皇帝的神情變得異常溫和。他輕輕地伸出手將她額前的碎發攏到耳後。這一動作引得她懶懶地翻了個身隨手抱住皇帝的胳膊用力地用臉頰蹭了蹭,然後複又睡了過去。神情慵懶而幸福的如同一隻小貓。他忍不住笑了出來。說來也怪,這一笑倒是驚醒了正沉浸在美夢中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