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暨看看跪在地上的老爹,還有倔強站立不跪的大慶,心中大怒,這是對官紳的一種蔑視,見官不跪,這是大逆不道,但轉念一想,這是什麼時候?這是前敵,這是需要收買人心的關鍵時候,一切都要忍耐。
想到這裏不由輕輕一笑,嘴上讚一聲:“壯士。”然後俯身將誠惶誠恐的老爹扶起來,“起來吧,不要這樣,天寒地凍的,跪來跪去的也沒必要,尤其現在我們都在軍中。”
攙扶起誠惶誠恐的老爹,然後笑著對他道:“可曾將我的賞格交代給你的兒子”
這倒是忘記了,老爹就忙著斥罵從賊的兒子了,倒是把縣尊老爺天大的恩典這事情給忘記了,於是連忙跑到自己倔強的兒子麵前,對著周暨的兒子就是一巴掌:“你個數典忘祖的東西,縣尊老爺說了,隻要你從回朝廷,棄暗投明,縣尊老爺就給咱們家二十畝好田,還按照士紳的規矩,永不納稅。”
大慶被這一聲驚的不輕,不由自主的將倔強而高昂的頭放低,狐疑的看看自己的老爹,再看看一臉微笑的縣尊。
什麼時候,比杆子還狠的官家這樣體恤民心啦?開出的價碼竟然比闖王還要優厚?畢竟闖王給的土地還要一年一百斤的產出作為地租呢,難道這朝廷真的就開始不再收攏地租徭役了嗎?
“還不跪下感謝老爺的恩典?”老爹見自己的兒子依舊是滿臉不信任,當時急切的拉著兒子那身嶄新的衣服,生怕一個不好,縣尊大老爺就砍了自己兒子的腦袋。
看看滿臉狐疑的大慶,周暨哈哈一笑道:“這位壯士不要狐疑,其實,對待走投無路的百姓,我們的三邊總督早就存在仁愛之心,早就將這陝北災難上報給了皇上。”說這話的時候,周暨恭敬的站起,對著東方遙遙一禮,滿麵的都是恭敬膜拜之意。
“總督大人深知陝北百姓艱難,也知道大家上山結草本就是無奈,因此上,代大家向皇上細說了情由,也得到皇上無限的恩典,對咱們這陝西之地,采取招撫之策,而不是圍剿。”
此話一出,就連周暨身後的簽丁軍漢都一臉莫名其妙,然後就是依著竊竊私語,慢慢的這聲音不斷變大,最後開始互相詢問爭吵起來。
對麵所謂的闖賊裏,就都是綏德的漢子,那裏就有不少是這些簽丁的親戚朋友,如果真的按照周暨縣尊之言,皇上得到了總督大人的上報,將底下的小民苦難傳達到了他老人家的耳朵裏,真的皇上定下規矩,對那些杆子采取招撫赦免,那是多麼大的好消息啊。
這不怪這些百姓愚昧,在明末起義爆發的初期,揭竿而起的農民和他們的領袖人物,在思想認識上,作戰能力上,軍事組織上,都呈現出幼稚的特征。
首先,在思想上,起義農民們盡管拿起了武器,卻並沒有意識到,他們已經開始了推翻朱明王朝的宏偉事業。由於他們的眼光狹隘,還不可能對明王朝的黑暗腐朽有一個全麵的認識。他們仍然認為自己是朝廷的子民,他們的仇恨往往隻是集中在那些直接壓榨欺淩自己的官吏和豪紳身上,他們的鬥爭不過是為饑寒所迫,采取武力挫敗官府的催科,並且從富家大戶的糧倉裏奪取活命之資。正因為如此,起義農民在這個階段裏,常常受到封建正統思想的束縛。一旦朝廷和地方高級官員宣布“赦罪招安”和放賑的時候,起義隊伍中的許多群眾以至於不少領袖人物,往往自投羅網,接受招安。
他們既然尚未意識到,明王朝維護的正是使自己遭災受難的暴虐統治,出現這種現象就是毫不奇怪的了。所以,我們應當如實地把起義初期農民們的接受招安,看作覺悟尚低的一種表現,而不能過分苛責,一見“受撫”就給加上投降、背叛之類的罪名。
真的嗎?難道這事是真的嗎?如果是這樣,那為什麼還要剿滅闖賊呢?闖賊也是杆子啊,也是走投無路的流民組成的啊?那為什麼不按照皇上的意思饒恕他們呢?
周暨耳朵在聽著這些簽丁軍漢的爭吵,幾次書童兼親兵要跳腳彈壓,周暨都笑著阻止了。別人不知道,自己是知道上層的決策的,尤其這次,自己主動請纓,更得到總督大人萬般信賴,更是親書了一封長信,詳細的和自己說了總督和皇上的心思,要求對於沿途願意被招撫的杆子,盡量招撫,為朝廷存留一份勞力生息,關於闖賊,那是因為鬧的太過,不但敢於攻打縣城,而且還做了其他杆子不能也想不到要做的事情,實實在在的讓總督不敢小覷了他,真的怕養虎遺患,要不闖賊在招撫之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