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被推進了手術室搶救,莫曉一直站在門邊緊緊的咬著嘴唇。等到手術室的燈熄滅,爸爸被好好的推出來時,莫曉才發現自己的嘴唇已經被咬破,血腥味彌漫著口腔,腦袋也昏漲得厲害。
這幾天,媽媽也像突然老了好幾歲,兩鬢的頭發迅速變白,眼窩也深深地凹陷了進去,經常一個人坐在板凳上自言自語些什麼,莫曉卻聽不清一個字。
“曉曉,你功課不能落下,你趕快回學校學習,媽媽看在這兒就夠了。”
媽媽的語氣很平靜卻透出不可違背的堅決,莫曉看了看已經轉到普通病房戴著呼吸機安然入睡的爸爸,點點頭便背著書包去了學校。
班主任詢問著莫曉這幾天怎麼不來上課,莫曉不知道為什麼自己並不願意把真想告訴她,隻撒了個謊說自己身體不舒服,班主任便扔了一堆請假報批的單子讓她補起來。
薛可一直在耳邊嘰嘰喳喳的問莫曉這幾天到底幹嘛去了,“曉曉,你這幾天是不是來了一場說走就走的旅行,還偶遇個帥哥?”
說走就走的旅行?豔遇?莫曉聽到這些詞卻猛然發現自己比起同齡人已經太過辛酸,想到這幾天以來的點點滴滴,似乎自己的人生已經和青春這些字眼無關,隻有無窮無盡的泥濘的路等待著自己。
莫曉去食堂的時候,看到了爺和另外一個女生說說笑笑的在一起吃飯,一次抬頭,正好迎上了爺的目光。
爺皺著眉凝視了幾秒,莫曉恨不得立馬跑過去抱住爺,痛痛快快的哭一場,告訴爺自己現在有多難受,告訴她自己已經快要撐不下去了。可是,爺又把目光挪開,朝著另一個女孩兒笑的很燦爛。
莫曉沒有什麼胃口,隻是打了三毛的白飯,澆了一勺免費的幾乎沒有菜的湯,用勺子扒了幾口飯咽下,就匆匆的跑去醫院看爸爸。
爸爸的病情惡化的比預計的快很多,一天大部分時間爸爸都是處於昏迷狀態,還間斷性的發高燒。媽媽幫爸爸擦身體的時候,還摸到爸爸腹部很大很硬的腫塊。爸爸全身上下瘦的跟幹柴一樣,骨頭上就一層皮包著,手腳卻腫的厲害。
莫曉從學校帶來一些飯菜,媽媽卻擺擺手說爸爸已經吃不下東西了,現在也隻是靠輸液來維持生命。
在醫院不到兩周的時間已經花掉了將近三萬,莫曉媽媽每天愁得覺都睡不好。爸爸在很短的清醒狀態時也隻是一直念叨著要回家,不要住醫院。
莫曉癱坐在病房外的長椅上,呆呆的望著天花板上那一盞忽明忽暗的燈,似乎已經走到了生命的盡頭,卻還在做著無謂的最後掙紮。也許下一秒眨眼的瞬間,燈泡就無聲無息的與這個自己照亮多年的世界作別。
爸爸在醫院的第16天的晚上靜靜地離開了這個世界,連一句最後的道別都沒有,就閉上了眼。
莫曉和媽媽在早晨幫爸爸擦手的時候,觸到了爸爸冰冷僵硬的肌膚,心似乎也在那一秒不再跳動。
任憑莫曉再怎麼搖晃爸爸,再怎麼抱緊爸爸,再怎麼哭再怎麼鬧,那個永遠把最好的東西留給自己的爸爸,那個把自己馱到肩上摘星星的爸爸,那個用盡所有力氣用生命愛自己的爸爸再也不會醒來了。
村裏的人說爸爸是為了給母女倆省錢,和閻王爺打好招呼,讓他把自己的魂早點勾了去。
莫曉像是變了一個人,不哭也不鬧,靜靜地跪在爸爸的靈床前,一跪就是三天,別人再怎麼勸都沒用,村裏的老人都說這娃兒心裏都是苦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