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做壞事，往往不得好報。隻是我的報應，來得比往年更早一些。
見我落水，她明白過來，立即大喊起來，救命啊，救命啊，有人跳河啦！到了生死一線，她都沒忘記給自己開脫，明明是她推的我，還抵賴說我跳河。我要報告老師，告訴她家長。
隻是念她的好心，她還知道喊人救我，我且放過她一馬。
我會遊泳的，我渾身濕漉漉的在水裏掙紮，遊上來，爬上來，我恨死這個死女人了。見我毫發無損地上來，她驚喜地過來迎我、拉我。
我沒搭理她，我渾身顫抖，打著牙磣，對遠處趕過來想拿遠城市見義勇為獎狀的兩個男人大聲喝斥說，看什麼看，沒你們什麼事！兩個男人沒趣地走了。天可憐見，人家本是趕過來救我命的，我卻如此待他們。因為我很狼狽，即使是生人，我也不願意讓他們見。
可憐我一身名牌西裝和報喜鳥的皮鞋，這身新買的西裝才穿了兩天。蘇紅攔了一輛出租車，我們一起坐在了後排。
她問我，冷不冷？我說，我冷，我凍得快要死了。
還算她有良心，她脫下羽絨披我身上。還主動抱住我，抱團取暖。
我對這個狠毒的，力氣大得驚人的女孩子真沒什麼興趣。即使今後娶了她也不會有幸福的生活，因為真要吵起嘴來，我打不過女人。悲哀啊。
這個時候她把躲在羊毛衫裏麵的兩個大胸使勁往我身上貼，早幹嘛了，哥不稀罕。我凍得快失去知覺了。
蘇紅說，對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
我不說話，根本不搭理她，哥不想搭理她。
出租車知道救人要緊，車速開得很快，有些顛簸，她的大胸壓在我的臂彎上一顫一顫的。
我不再有心驚肉跳的感覺，不再有做壞事的準備。
到了鐵路單身宿舍，她先是到傳達打了電話，跟醫院說明了情況，晚一會過去。接著跟上來給我衝了一包板藍根。我換好衣服，躲在被窩裏，看她在一邊忙碌。
蘇紅給我洗了西裝，洗了襯衣，刷了我的皮鞋。除了我的內褲沒動之外，其它都有條不紊地處理完畢。
包括從我的床下麵翻出來一件領口發黃的白色褂子，這件是我打算下次沒衣服穿了，套上假領子再湊乎一兩周的。蘇紅還清理了我已經泡了三天冒著泡泡和異味的一臉盆雜七雜八的其它衣服，對不起，那是我攢了半個多月的。另外，她還幫我洗了五雙白色襪子。
我喜歡打乒乓球，在學校裏人稱“乒乓時”。你要知道我對乒乓球有多熱愛，我告訴你，看到學校外麵的水泥球案子空著，我就憋得難受，我會捫心自問，為什麼這麼好的體育設施，卻沒有人知道好好利用一下。那是暴殄天物。
在湖南上鐵路學校的時候，下了課我就去占球台，和各式各樣的高手過招。要問我的球打得有多好？學校前五名還是能進的。
我苦練球技有兩個主要因素。一是鐵路學校的朱校長喜歡打球，我會打球就能近距離接近他。我不把專業課當回事，吊兒郎當的。萬一不好找工作，關鍵時候有校長推薦一把，應該還是挺管用的。
每年都有幾個不學無術的混世魔王臨畢業都求到校長跟前，走一走領導路線。一般隻要不是經常打架鬥毆、敗壞校風校紀的主兒，為了自己學生的前途，也為了學校的聲譽，朱校長和招生單位的帶隊老師打個招呼，通常還是很管用的。
我喜歡打球的另外一個因素，那是為了方便泡妞。我對學習沒有多大興趣，我一喜文學，二喜乒乓，三喜撩女。前兩項都結出了碩果，後一項無疾而終，但是也留下了許多美好的回憶。後一項最大的成果之一，是有清純女倒貼主動給我寫了情書。在我們學校的水泥球案邊，好多乒乓男女留下了纏綿和悱惻。
我的思緒老是發散。現在11點多了，蘇紅還在我的小屋裏忙碌。
蘇紅像個盡職的保姆，把我十平方的小屋收拾得幹幹淨淨整整裝裝，在沒有穿圍裙戴套袖的情況下，她找了一塊小抹布，泡了一盆八四消毒液。
至於消毒液這玩意哪裏來的，居然是她跑到單身宿舍外麵的小超市，敲人家門把老板喊醒買的。我從來都是用洗臉後的髒水洗抹布，然後擦拭宿舍裏的各類家什，這樣可以節省一趟跑公共衛生間接水的時間。當然這省下來的時間到底能幹什麼，能為我創造多大的價值，倒是從來沒有仔細算計過。
或者，有時候工作累了，幹脆躺床上，有意識選擇性健忘下班後還有打掃衛生這一道程序。因為我經常選擇性健忘，到了後來，成功培養了不打掃衛生的習慣。
我找各種各樣的理由為我辯護，比方說，男生的宿舍本來就應該是群龍無首雜亂無章的。比方說，打掃得過於整潔會不會有人說我娘們。比方說，把東西重新歸類了，我再找需要的東西時會不會找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