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蕾有一個拿得出手的高檔貨,遠遠引領著時尚。
那個時候,我們出門都興騎自行車,時尚點的男女會買個變速車之類的。但是向蕾還要高一級,她早早買上了“木蘭”輕騎,是棗紅色的小踏板。中央台黃金時段經常播放輕騎的廣告,一個戴著頭盔的美女優哉遊哉地在翠綠的公園邊穿梭,突然停在了一個小狗跟前,顯示了輕騎速度快,刹車性能好的優越性能。
輕騎集團現在早已破產了,因為後來電動車大行其道,輕騎的空間被大幅擠壓,失去了存在的價值。一個跟不上形勢,不懂得創新的企業注定會被曆史掃進垃圾堆。
輕騎集團的老板後來使盡渾身招數,也無力回天。如同前麵所述的燕舞收錄機,隻能存活在一代人的記憶之中。其實,學過唯物辯證法的人都知道,老的東西消亡得越早越徹底越好,這樣好有機會重新確立正確的方向,瞄準下一個成功的選項,鹹魚翻身也不是沒有可能。
人這一輩子也是,偶爾做錯一兩件事並不可怕。錯誤犯得越早越好,重頭再來的機會有的是,年輕的時候太一帆風順了,不見得是什麼好事。我大伯的孩子就是個例子。
大伯的孩子叫時明,我的堂哥。這真是個聰明的孩子。從小學習好得不得了,是區裏的理科狀元,每次學校期中、期末考試要是考了第二名,他都會唉聲歎氣好幾天。
大人都說他聰明,天分好。其實我們時家人的智商擺在那,我爺爺沒上過學,是個文盲。我大伯小學都沒畢業,說沒畢業,也是給他留點麵子。那時候小學總共設五個年級,大伯小學二年級上學期沒上完就早早輟學回家務農。所以,說大伯小學肄業是有點抬舉他了。
我爺爺倒是有心培養一個文化人出來的。無奈大伯覺得上學太累,自己智商太低,怕耽誤了爺爺的錢財和時間,到了最後不能給爺爺一個合理的交代,倒不如把機會讓給下麵的兄弟們。
所以我爸爸有了機會。我爺爺見大伯不是塊學習的料,對於功名、前途也沒什麼強烈的渴望,明顯缺乏奮發圖強、開拓進取的動力,就轉而把注意力聚焦在我爸爸身上。
我爸爸真是好樣的,一口氣把初中念完。後來響應國家號召,到部隊當了鐵道兵。再後來轉業分到鐵路,也順帶著改變了我們全家的命運。因為,從此我們的戶口身份變成了城鎮戶口,不再是農業戶口。這是天和地之間的區別。即使考中專和技校,錄取分數線之間也相差好大一塊呢。
寫到這裏,我不禁心潮澎湃,發幾句感慨,感謝黨中央,感謝國務院,感謝我的爺爺,尤其感謝我的爸爸。沒有他們的睿智和奮鬥,如若我還是遠城市郊區時家莊一個土生土長農民的兒子,因為戶口性質的不同,我將沒有機會進城開拓我的美好人生。我的命運隻會是找個村姑結婚,然後過完下半生悲催的生活。
村姑我都挑不到好一些的,因為我缺乏農業人口健壯的體魄、狡黠的精明和持久的耐力,我隻是個認得幾個字的文弱書生。喜歡讀書的農村人是可怕的,這個變種和異類將是一個家庭的災難。
我五穀不分四體不勤,不會科學種田,不知道節氣轉變,雙肩不能擔大糞,兩手不會去插秧。既然不會種田,不勝任莊稼的保管,將來老婆孩子跟著我忍饑挨餓是肯定的。
我這樣的人放到農村,叫做“二流子”。我的手至今沒有一個老繭,那是我的母親保護我,很少讓我下地幹活的原因。母親見到我捧著書看就高興得不得了,所以培養了我很高的情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