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科長皺著眉頭把幾頁紙的材料從頭到尾仔細翻了一翻,也笑出聲來。因為這次的材料整得真的很不一般,很有意思。
高段長很有風格的黑粗筆在於書記和幾個副職段長的發言內容上做了個別調整,簡簡單單,每個人的發言,都動了一點,也就是幾句話的樣子。對於他本人的發言,卻是一個標點都沒有動。照著以往,這樣的材料,每次他都會把自己的發言改得像個大花臉,幾乎把旁邊的留白都無情地填滿了。至於其他人的內容,他連改的時間都沒有。
郭科長問,送材料時高段什麼反映?
我說,他問誰整的材料,我心裏把不透,就老老實實說是我弄的。高段點了點頭,簽上他的名,就說拿回來印發。
郭科長一拍大腿說,你小子行啊,比你哥我強的不是一個檔次。我頭一次過去,沒有被罵得狗血噴頭,那是高段長照顧我顏麵。看著改得五顏六色的,站在一邊我的小心髒實在受不了。我是宣傳科長,是給段上拿大材料的。就這麼個簡單的小簡報,還要讓領導費心,我是自己心裏內疚。
郭科長又說,本來這次我也是十分不放心,還怕你心理素質不夠強大,被罵哭回來的,卻沒想到是這麼個結果。我這就去給於書記彙報去。
郭科長拿著段長簽字的簡報初稿找於書記去,不一會回來,興衝衝地說,下次就是你了,以後簡報這活兒就是你的了。老子總算是解脫出來,蒼天有眼,後繼有人啊!郭科長眉飛色舞,異常興奮。
我就是這麼把這活兒接過來的。他們其他人不知道其中的緣故,隻有我知道,因為我聽懂高段長發音的每一個字,從而準確地領悟他的弦外之音,並通過後期製作,把口語轉換為書麵語。不是我的文字水平高到了一定境界,而隻是我能聽懂高段長的方言而已。
但是我幫著做記錄久了,卻發現,開會隻是一種形式,一個三小時的會議,其實真正核心、有用的話也就至多那麼十分鍾,其他的時間,就是不同的人,反複地換作不同角度在大談特談所要部署工作極其重要的意義。圍繞一個重點,來回周旋,隔著靴子撓癢癢玩兒。
每一次的會議其實無聊透了。做領導其實也挺可憐的,每周都有幾天,哪兒也不能去,恭恭敬敬、端端正正、老老實實待在會議室,收聽鐵道部、鐵路局、鐵路分局的重要電視電話會議,接著客運段自己還要再重複再發動。所以,領導幹部一般都喊忙碌,因為大把大把的時間其實主要消耗在無聊的大會小會上,剩餘下基層抓工作促發展的時間並不寬裕。
但是客運段的大小領導、中層幹部依然樂此不疲,每次一說召開會議,都風雨無阻端著個茶杯進入到會議室,聆聽首長滔滔不絕的催眠曲,然後趁領導不注意的時候,采用各種奇怪的姿勢補上一覺。隻要不在會場發出激烈的呼嚕聲就行了,領導對於各種形式的會議也已經有了天然的免疫力。能夠沉得下心,坐得住是一個領導幹部最基本的素養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