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得誌接連幹了兩杯白酒說,我很鬱悶,鬱悶得想殺人放火。年紀越大越覺得生活離我們很遠,學生時代的理想像一堆肥皂泡沫,連掙紮都沒來得急掙紮就破滅了。我到段上七年,除了剛進來時按規定給我下了一個助理工程師的人事令,到現在原地不動,基本沒有進步過,眼睜睜地看著身邊這些屁都不是的狗人爬到自己頭頂為非作歹,還奈何他們不得。
顧豔梅咧咧嘴說, 1045次列車就是個大染缸,好人到了這裏都要被剝一層皮。過一天是一天吧,日子是熬出來的。隻要那幾個王八羔子別惹我,惹急了,姑奶奶有他好看的。
那天三個死黨喝得黑天混地,把史珍香祖宗八代連帶馬洪武問候了好幾遍,顧豔梅居然喝了足有半斤酒,也一口一口“他媽的”,“他媽的”,惡狠狠地過了一把嘴癮。
又過了幾天,初得誌的職稱有了反饋,說是還不能往上推報。初得誌急了,忙問這是怎麼回事?人事科的說,今年路局職評有了新辦法,除了學曆、年齡、工作時限、發表論文外,還必須要有所在單位的榮譽。
初得誌一下傻眼了,前期為了準備他的這次職稱材料,他上天入地,找人托了很多關係,本來鐵路局要求工程師隻需有一篇專業論文,他硬是花錢在不同的雜誌發了三篇,就是為了增加通過的保險係數。要有榮譽的這個新政策,從來也沒有人通知到他呀。
初得誌知道是有人故意搗鬼,也知道為什麼馬洪武急急地把車隊的榮譽給分了下去,而且是給了楚清河,他最好的哥們。
初得誌去找馬洪武,拜托他如果最近上麵還有什麼榮譽,考慮一下他的問題,以解決一下燃眉之急。
馬洪武說,得誌啊,你怎麼不早說呢?今年車隊倒是有幾個榮譽,但是我們車組剛剛被人家路風監察抓了個現行,我再伸手和其他的班組搶榮譽,這個,哈哈,那個,也說不過去啊,我也沒有這個臉。於是,隊裏開會討論這件事的時候,我啥也沒要,全部讓給別的車隊了。
馬洪武的視線裝模作樣地往四周掃了一圈,最後在初得誌的臉上做了短暫停留,又意味深長地歎了一口氣。初得誌心髒收緊,細細一麻拉,懵得不輕。這個馬洪武,飽漢不知餓漢饑,居然把車隊的榮譽做好人,白手送給人家了。
昨天初得誌還巴巴地給他以前的一個校友打電話,校友一聽他的情況,說通過率很高,十成十的把握。接著他撥電話給艾莉,信誓旦旦地打保票,說這次評職稱肯定沒問題。艾莉非常興奮,在電話那頭哇啦了大半天,兩人緊張的關係緩和不少。
現在看馬洪武一幅事不關已的態度,初得誌逼著自己跟在他屁股後麵低聲下氣地說,馬車,馬車,看這意思,如果沒有段上的榮譽,這次評職稱我八成又沒戲,是這意思嗎?
馬洪武態度溫和地推脫,都是段裏的規定,又不是針對你初得誌一個人,你還年輕,以後有的是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