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茂宙說，都是閑扯蛋。別看楚清河盡在那瞎忽悠，他的讀後感，我看就是沒事找事。他寫的那些個感受，我當時寫作的時候也沒有他想的那麼多。哪有什麼治局的大政方針，哪有這麼高的立意。就是幾篇豆腐塊，你也不要當回事，該幹嘛幹嘛。
劉成說，局長太謙虛了。回去後，我還要組織報社的所有同誌一起集中學習，印發學習手冊，讓大家都從中收到啟發，獲取到工作的更大動力。
汪茂宙的臉陰了下來。劉成同誌，這我可要批評你了。我跟你說了好幾次了，不要聲張，不要聲張。不就是幾首小詩和散文嘛，別小題大做，不要讓更多的人知道。我寫這些東西，就是自己一樂，沒有其他目的。你回去後，當作什麼也不知道，該幹嘛幹嘛。我是相信你的。
劉成還要說寫什麼，汪茂宙不耐煩地說，沒事了，沒事了，回去吧，千萬不要聲張。
劉成下了樓梯，走到一樓就沒有勁走路了，癱在了樓道裏麵。
來之前，他是做好充分準備的，想挨局長一頓臭罵，局長罵出來就沒事了。但是，他再三解釋，局長就是打哈哈。根本沒有提原諒的事，還讓他不要聲張。
好大一會，劉成掙紮起身，打了個車回去。
劉成今夜無眠。
自此，劉成得了很嚴重的憂鬱症。有一次走到窗戶邊，突然想爬上去，從樓梯往下跳。
白天有了工作，改改稿子，轉移了注意力還好點。晚上回到家，思維和白天一樣清晰，就不是什麼好事了。
劉成看了不少醫生，大把大把地吃藥，病情隻有自己知道，因為他從麵上看好好的。他說他有病，其他人還不相信。
劉成真害怕自己有一天挺不過去那一關。
楚清河常常想，要是在報社也能出個腐敗典型肯定是個奇跡。
這兩年，路局抓了小金庫治理，算是徹底斷了報社的財源。
路局明文規定，在報紙上辦廣告，收益全歸鐵路旅遊廣告公司，報社一看沒轍，就不辦了。報社自己設了好多欄目。如“經濟論壇”、“安全大家談”、“我有一言”、“支部建設”、“青年韻律”等，要求不高，一個欄目5000元，主動打電話找基層站段拉讚助。
在發表相關文章的時候，在欄目下方醒目位置標上讚助單位的名稱。如“一線風采”這個欄目下麵就注上了“濟州工務段協辦”的字樣。濟州客運段是最積極的，讚助了兩個，一萬元直接打到了印刷廠的賬號上。
沒有聽錯，是印刷廠。
自從取消了小金庫，報社已經不允許有單設的賬號，所有的支出一律從路局機關財務走。發多少錢，上麵隨時掌握著。不像以前，一年下來，報社各種名目的福利繁多，年終相當於多發3個月的獎金。
報社曲線救國，下麵來了錢直接打到了路局印刷廠，提前給印刷廠打好招呼，在那邊的帳戶上攢著，到時集中取過來。報紙是在這邊印的。要是不聽話，轉移到外麵去，印刷廠就要麵臨一筆很大的損失。所以明知道這樣做違法違紀，印刷廠也不得不從，乖乖地把賬號借給報社無償使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