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漸國坐不下去了，車還在下麵等著呢。他緩緩站起身，拿了幾個小件，磨磨蹭蹭也開始下樓。拿了第二趟回來，卻發現嶽震和新聞部的另一個夥計正混在專刊部的人堆裏，幫著周平卸貨。
看著汪漸國過來，兩人低下頭，就像沒事人一般。汪漸國的心就糾了起來。作孽呀，作孽，不是人，吃裏扒外的東西，怎麼沒有早看出來。當初要是知道這兩個人是這幅德性，不往死裏整才怪呢。
很快，10來分鍾，走廊裏恢複了平靜。老周的東西基本就緒了。
新聞部十幾個人的大套間裏，汪漸國收拾的一堆東西像個大山似的還堆在那裏，呲咧個大嘴仿佛在嘲笑他。
汪漸國拿了兩趟回來，夥計們還各自忙著，都沒有起身的意思。
這時，嶽震和剛才那個夥計幫周平搬完東西後，又坐在了電腦後麵，聚精會神地劃起了版。
老汪這尊瘟神，看來大家都懶得送了。
汪漸國提了兩個袋子，又走了一趟，這已經是第四個來回了。
周平的辦公室裏人聲鼎沸，報社各個部門和科室的人員都忙著前來告別，新聞部的幾個也夾雜在裏麵。大家臉上掛著依依不舍的笑容，說著“常回家看看”之類客氣的話。10點鍾左右，來來往往的人絡繹不絕，也有路局機關其他部門的同誌得到消息趕過來跟周平告別的，專刊部就像過年似的，不時掠過聲聲歡笑。
汪漸國孤獨地在走廊裏，像個怕被人發現的小偷。那傳到耳際的陣陣笑聲，仿若一把鋼刀無數次紮在他心口最疼痛的地方。他心如刀絞，掙紮著又拿了一趟力所能及的行李。
平時，他給予夥計們除了為數不多象征性的關心外，更多的卻是冷嘲熱諷和嚴厲打擊。
他也不知道，不知從何時起，從初到報社的滿腔熱情，鬥誌衝天，到今天對誰都是冷若冰霜愛理不理的樣，把自己的熱情深深隱藏在堅實的外殼裏麵。他給予周圍的人更多的是冰，而不是一團可以讓人融化的火。
不播友誼種子，卻盼革命花開，天下哪有這等便宜的事。
往日撒下多少仇恨的種子，今天就要回收多少土裏冒出的輕蔑。
往日潑出去多少涼水，今天就要回收多少嚴寒。
樓下的司機等得不耐煩了，長鳴了兩聲喇叭。
快一個多小時了，東西早該搬完了。就是局長也沒這麼多家什。
楚清河聽到樓下的喇叭聲，知道這邊東西搬得不順利。就從辦公室裏出來，到這邊看看怎麼回事。
先經過專刊部，見周平的辦公桌和新買的一般，利利索索，早已搬空了。還有好多人在裏麵和他客氣、寒暄，絮叨著萬古長青的革命友誼。
挺好的呀，楚清河納悶。他又走到新聞部，一看汪漸國的桌上，周圍的地上，還散落著一大堆東西，像個雜貨鋪似的，周圍的夥計木頭一樣端坐在機器跟前忙各的。楚清河明白了怎麼回事。
過了一會，汪漸國匆匆從外麵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