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清河就很生氣地衝辦公室裏麵的夥計嚷了一嗓子,看不見嘛,都停下手頭的活,幫著把東西搬搬,樓下快發車了。
總編生氣了,後果很嚴重。
大夥一個個起來,很不情願地開始幫著運東西。
因為心裏不願意,手頭這活就沒輕沒重的,動作和力度都有點大。有一趟汪漸國跟著下去,嘴裏還再三叮囑小心小心點,到了樓下車裏,幹活的倆夥計還是撲通一聲把箱子有仇似的砸在了車廂裏。隻聽裏麵“哐當哐當”好像瓷器散架的動靜。
汪漸國嘴裏蠕動了一下,想要罵人,但是沒罵出來。箱子裏麵是他一次出去采訪從民間搜集的瓷器古董。完了,全碎了,看樣子要拿紙重新漿糊了。
讓汪漸國略感安慰的是,雖然他的家離單位遠一些,司機還是選擇先送他,這多少打消了一點剛才因為司機鳴笛對他的不恭。本來,一肚子怨氣,等上了車他想點化點化司機的。在機關開中巴車的司機往往都是不得誌的家夥,遠不如給領導開小車的實惠。說說這個小人物,他還是有膽量的。
既然得到了退休後的最後一絲尊重,老汪心裏不由又高興起來,稍稍衝淡了剛才搬家的不悅。
老汪依靠在沙發上,看著兩邊不斷掠過的街景,美美地閉上了眼睛。
老汪提前調研後不久,趕上兒子大婚。
老汪的兒子自然叫小汪。在家裏老汪還是比較民主的,從來不讓兒子管他叫汪主任,父子倆好得像親兄弟似的。
要說小汪沒出息吧,人家出國了,還一口氣念了兩個學位。至於是什麼大學,是否和《圍城》裏汪鴻漸念的“家裏登”大學一樣,還是什麼“大家拿”大學,老汪無從考證,反正都是外文,好歹也在加拿大呆了三年,平安回來了。平平安安就是福,不管咋樣,肚子裏灌的都是洋墨水。
要說有出息吧,這個國是自費出去的,說白了,是老汪兩口子豁出去30年的全部血汗和家底把他送出去的。老倆口為了寶貝兒子在外麵不受委屈,省吃儉用,輕易不敢下館子。到現在老汪腳上25元一雙的舊皮鞋已經穿了整整五個年頭了。
老汪舍得這麼大的投入,自然希望有豐厚的回報。
成果是顯著的。兒子在加拿大學了三年後,懷抱兩個學位證書回來,除了一直遲遲找不著工作之外,在加拿大黏糊的那個姑娘卻死心塌地地跟定了他,這也不能不說是個意外的收獲。真所謂,牆內開花牆外香。
兒子回來兩年了,還是老汪養著他。老汪前期的投入都已喂飽了洋鬼子,再也拿不出多餘的錢來為兒子買一套合適的新房。
幸虧兒媳婦是比較知書達理的人,也不上趕著非得住新房。說家裏這套鐵路公房花個十來萬裝修裝修,到時結了婚,老兩口在外賃個小房子住也就成了。
碰著這麼一個通情達理的媳婦,小汪同誌的婚禮就不能辦得太寒磣,省得讓人說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