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汪正好退了休,兒子的事就是自己的事,兒子的媳婦也是自己的兒媳婦。就趁勢而上,逮著這件事猛使起勁來,退休後空餘的時間就這樣被填滿,再也無暇顧及其他的事宜。
老汪到底是當過領導的人,從過政的辦事雖說慢條斯理,卻總是很有條理性。從訂酒店,寫請柬,請車隊,包括聯係攝影棚給兒子拍婚紗照,買結婚戒指、買大婚的衣服,老汪一步步來,一件件辦,就差給兒子兒媳婦準備內衣內褲了。
老汪如此熱心,小汪圖個省心,就放權交給老子撲騰去,省得說多了老汪還不高興。仿佛結婚的是老汪,自己倒像個傀儡任由老子推著往前走。
小汪同誌心裏明白,老汪同誌退休賦閑,心裏憋屈,在單位又是當領導的,凡事由他做主,讓他找一找當年的感覺,對於老頭調整心態有好處。
很快,婚期到了。地點是濟州鐵道大酒店。價格是1500元每桌,此處有括號,折後價。算下來,原價大約2100多。因為鐵路內部的酒店,還托了老熟人,楚清河在之前幫著給酒店發了個宣傳稿,酒店老總一高興,打了個七折。以前各個方麵的關係最多八折,所以老汪覺得很有麵子。老早就撒出口風去,說自家定了2000多元一桌的酒席。
這個年頭辦酒席不是賺不賺的問題,而是虧多少的問題。場子越大,桌席越多,窟窿越不好補。但是人們還是願意把臉打得腫腫的,伸過頭去等著挨一刀。結婚這等大事,熙熙攘攘來得沒個人氣,麵子上怎麼也看不過去。人來少了,小兩口今後的麵子往哪擱。
濟州這個地方,前幾年禮錢還是100元,那時一桌菜也就500元。這些年酒席瘋漲,份子錢卻沒有隨上行情,關係好的隨個300元,一般性的也就200元。還有的人不想來,托人捎個100元的紅包就了事,反正我也沒吃你的,算白白扔了100元喂狗。還有過分的,像是從來沒吃過大席似的,拖家帶口,一來就是三、四口子,浩浩蕩蕩地殺過來,弄得主家張著一張笑臉心裏想罵人。
小汪的婚禮來了不少人,七大姑、八大姨什麼的,該來的都來了。大廳擺了20桌,加上各個包間大約有30來桌。儀式過去後,就是客人入席就餐了。
不過大廳正中間留給報社的三桌有點冷清。兒子結婚,老子單位的同事最應該擺在突出的位置。楚清河和兩位副總編和各個部室的主任來總共來了六位。不要太搞笑,六個人吃三桌菜,豬也吃不了這許多。
大家還是比較懂事的,人雖沒來,禮都捎過來了。既然沒過來吃飯,也不怕丟人了,人均100元。報社有個傳統,平時處得再不好,隻要還不到不共戴天的份上,誰家裏有個紅白喜事的,該到場的還得到場,該封禮的還得封。這是一個單位的圖騰,一個單位的習慣,誰要主動跳將出來輕易打破它,大家就要說你不懂事了。
汪漸國和兒子、兒媳婦在門口等著迎候親朋好友的時候,就覺得眼皮老是跳。平時階級鬥爭搞慣了,每天殺氣騰騰的,一下子失去了對手,心裏卻空落落的。這個時候,汪漸國很希望能見一見自己的老夥計,和對手們敘敘舊,哪怕誠心誠意地說句道歉的話,消除消除隔閡也是好的。反正他已經退下來了,不會對任何人造成實際威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