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路兩條線。一條上行,往北京方向開。一條下行,朝著遠離北京方向的開。或者簡單地說,一條南向的,一條北向的。幾對t 字頭的特快實行了臨時擺渡,就是由本來南向的列車,先通過道岔拐到北向的線上,等駛離了事故地點,再重新調度到南向的線上。至於普快列車和慢車,就隻能慢慢等待事故救援的進展了。能把t字頭的列車一個個繞行過去就不錯了。
臨時擺渡的特快緩緩通過出事地點,旅客們驚奇地發現,成百個身穿換黃馬甲的鐵路職工正手拿各色機具在緊張地忙碌,仿佛在鏖戰一場史無前例的大型施工。
關於事故救援,最緊張悲痛的不是胡海,而是副局長趙能。他一反常態地忙碌在搶救現場坐鎮指揮,用報話機不斷發出各種指令,粗話不斷地罵著動作緩慢的救援職工。
隨著兩列火車頭順利分離,又一列東風救援列車過來把破損的機車頭拉走,副局長趙能站在慢慢離開的救援列車上緊張地思索著應對方案。自從他登上濟州鐵路局政治舞台以來,這是他從未遇到過的一次巨大政治危機,他強行壓抑著心中恐慌的石頭,讓自己麵無表情,看起來很深沉的樣子。他深吸一口氣,兩手緊緊抓住機車兩邊的扶手,借此掩飾住身體止不住的晃動。這場事故,其實也和他有著莫大的關係。不過,現在還是一個秘密。他所要做的就是,把秘密的蓋子上再加上一把嚴實的大鎖,把所有人都關在秘密的大門外麵。
胡海隔離審查,拘押7天之後被放行,但是監視居住不得隨便離開。其實胡海已經神智不清了。他胡子拉碴,滿嘴胡話,一會扯著自己的頭發說,我有罪,我殺人了,我坦白,我自首。一會又清醒過來大罵,救援機車闖進紅燈區,還開到80碼,媽的,兄弟,不能全怪我呀,你沒長腦子嗎?哪能拿自己的生命不當回事。
又失聲大哭,是兄弟對不住你們哥四個呀,我真混,為什麼我不到前麵做好防護,先替你們抵擋一陣,天呀,老天你沒有長眼,四條人命呀,你叫我胡海怎麼活下去。這個魁梧的大男人翻著呆滯的目光,無助地在屋子裏亂轉。
要是平常,王新蓮都不拿正眼瞧他,甚至例行公事的敷衍都不打算演下去。特別是她做了段長助理之後,胡海在他心目中的地位更是一落千丈。看到這個不學無術、無事生非的家夥整天在跟前晃悠,心裏就有股無名之火,恨不得拿起個大鐵錘把他那個大腦門錘扁。
每天看到胡海懶洋洋地從外麵回家,一幅衣冠不整、邋裏邋遢的樣子,王新蓮都是氣不打一處來,不給他洗衣服,不給他做飯,不讓他上床,不和他說話。在辦公室,王新蓮生龍活虎地聽著下麵不斷有人給他彙報工作,她放個屁,下麵都有人拿著當指示。回到家,她立即失去了豐富的表情,兩個人木偶一般冷得發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