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裝著不知道的樣子,看到報紙上局長、書記耍猴的臉,花容失色,汗涔涔地說,我的娘,怎麼把大領導印出這麼個風采出來,這不是要出人命嗎?楚總編,你放心,回去,我一定跟楊廠長彙報,扣罰工人這個月的獎金。你放心,保證不會有下一次。
不會有下一次,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信了。
楚清河啞然失笑。印刷廠犯這樣的錯誤,也不是一天兩天了。以前自己幹通訊員的時候管不著,現在既然自己全權負責,是要對20萬職工的精神食糧負責的。這樣的保證,想來也不是劉菲菲第一次來報社拍胸脯了。
胸脯,麵前這隻讓人垂涎欲滴的大胸,不能再讓它禍害人了。楚清河體貼地說,菲菲,你胸前扣子沒扣好,當心著了涼。
劉菲菲臉一紅,說,謝謝總編提醒,就順手從辦公桌上拿了根曲別針把胸前封鎖起來,又返回沙發坐下。
坐那邊的時候,胸前兩隻碩大的白布袋子也在氣憤地顫動,說,太不像話了,太不像話了,他們這樣做,對得起這份工資嗎?
沒人給台階下,那就自己搬張椅子吧。
說點氣話,發點牢騷,先把眼前這事糊弄過去再說。
楚清河明鏡一樣清楚。出了這個小事故,也不能一股腦兒把板子全打在印刷廠身上。廠裏的機器早到了該淘汰的年齡,印刷市場上高級的機器早就更新了兩三代了, 這邊還守著80年代最先進的機器當個寶似的。技術工人也是鐵路子弟,弄出去培訓幾天就拉回來當主力,這歪瓜裂棗地能糊弄到今天這個模樣,也委實不是容易的活。苦了老楊了。
一出事,每次都是先把小妖女搬過來探探口風,看看路局這邊的態度,然會廠裏開會研究對策。辦法無非隻有一個,拿錢鋪路。
當金錢說話時,真理就沉默了。
當時報社主管印刷質量的報社群工部主任、現在的副總編錢進肯定收了不少黑錢。因為每次都是他據理力爭地為印刷廠開脫,列出一大堆客觀理由出來,然後草草罰一筆小錢了事。如果不出意外,這次劉菲菲得到旅遊報要跑出去印刷的情報,十有八九也是從他口裏泄露出去的。
劉菲菲坐那,眼淚就下來了,哭得梨花帶雨,沒有一絲聲音。楚總編,你應該知道我們廠裏的實際情況,設備已經快20年沒更新了,能撐到現在,大夥兒加班加點地幹也不容易。你這次把旅遊報的業務拿出去,報樣出來一比較,我們肯定就沒有飯吃了。人家市場上基本都是法國的“紫羅蘭”成套機器,哪需要這麼多人力物力的瞎擺乎。我們也向上麵打了好幾次報告要求更新設備,但是局裏總是說,有錢先花到刀刃上,生產一線的設備經費都不夠,等等再說。每任領導一個腔調,我們這也是沒辦法,報紙能有今天這個質量已經是超水平發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