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青鴛呼吸漸勻時,他方輕手輕腳的起身穿戴洗漱好。然後一路行走帶風的跨入了正廳,裏麵嘰嘰喳喳的幾人瞪大了眼睛將他瞧著。
程長晏最先反應了過來,立馬將手上的消息稟了出去:“昨夜那土匪寨子裏起了場大火,不僅將存放糧食的倉庫點找了,就連他們種的田地都給燒了個幹淨。”
“隻是不知為何會無人發覺。”他又嘀咕了句。
“為何夫人會知道我戰死的消息?!”他置若罔聞的直直走向立皆,眸中的寒意令人望而生畏。
立皆早在他進來那刻就規規矩矩的站在一旁,做好了接受雷霆大怒的準備,一五一十稟道:“夫人當時正在宮中赴宴,消息傳到大殿的時候夫人便知曉了。”
“那要你來是做什麼的?!連夫人一個弱女子都攔不住?!”他無法想象若是阿鴛腹中的胎兒出了事情,將會如何記恨於他。
偌大一個將軍府連個女子都攔不住,說出去都讓人笑話!
洶湧的怒意在胸中翻滾,他沉了眸子,不怒反笑:“你最好能說出個理由,不然就用你腰間的刀自裁謝罪好了。”
“卑職無能,當日夫人已腹中胎兒相挾,將軍死訊剛至,卑職不敢冒險。”立皆依舊平靜道。
他是知道阿鴛的,斷不敢真下手,可立皆並不知道,為保全寧家唯一骨血他沒得選擇。
他不可再繼續追究下去了,便換了個問題:“夫人來之後做了什麼?”
“夫人去了山寨後方搜尋將軍的屍首,之後又命令程大人不惜一切攻下山寨替將軍報仇。”立皆說話向來簡短,於是乎青鴛傷心欲絕,悲憤複仇的事就被說的如炒盤菜一般寡淡無味。
“嗯。”他不鹹不淡的應了聲,心裏邊卻愧疚萬分。
阿鴛打小就養在富貴窩,平日裏路過廚房,聽見裏邊穿出來殺雞的慘叫聲都要嚇得一聲雞皮疙瘩,後山的那些屍首他知道是什麼個情況的,有腸穿肚爛的,血肉模糊的,帶著走獸撕咬的痕跡的碎肉碎骨橫了一地,如今這天氣,想必還散著難以忍受的氣味,可她卻要從那裏邊尋出他來,忍下了一切不適。
後來他從長晏的口中知曉了一句話。
——父皇那邊我來解決。
這樣莽撞荒唐的話是不該說從阿鴛口中說出的。
無論前世今生她都對自己極嚴格,便是微末的失誤都能令她耿耿於懷良久,更別提是逼迫皇上為他複仇這種愚蠢之事,明知道會被斥喝,明知道會被厭惡,明知道這是件因小失大的事情,那樣理智,謹小慎微的阿鴛怎會去做這般毫無意義這事?
回過神來見長晏幾人還在等著他商議山寨之事,方輕描淡寫的說了句:“派人將寨子圍起來,沒了糧食他們熬不了太久。”
“將軍,這著火的事情……?”他輕聲問道,早前他們就想出了這個辦法,但後來想著要抓出同黨便沒有輕舉妄動,如今將軍動了手,是不是意味著……
他轉頭看了眼聆聽狀的師爺,開口問:“先生如何看法?”
“此事蹊蹺,應從長計議,若是對方使詐,到時候中了埋伏……”
他挑了眉打斷:“可若是不去,豈不是白白錯過了大好機會?”
“將軍所言甚是,但若是情報有誤,未有調查清楚就貿然前往,倒時中了他人奸計可如何是好?”他撇了撇眉,慘白的膚色毫無血色。
“先生是在為我等擔心,還是山上那群土匪?”
寧連安靜自若的瞧著他微微睜大了眼,複又拱手豎眉做羞憤樣:“將軍這是在懷疑我通敵?”
“懷疑……?”他說的已如此明確,即便再裝傻充愣也是於事無補。
他尤在反抗:“將軍,我祖上世代居於益江,怎能做出如此欺師滅祖,通匪之事?”
“那你就好好看著我等將那群鼠輩抓來定罪。”他轉了身踱了出去,高聲喝道:“來人!將師爺帶回房中,攻破山寨之前任何人不得與他交談,否則以通敵之罪論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