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凝望著淡金色的遠山,眉宇間映出一片幽藍。
忽而起了一陣狂風,漫天的枯葉紛揚如雨,落地時的回音仿佛無數聲歎息散在風中。
我隻覺心口一緊,凝重得喘不過氣來。
我起身,走下山穀。
穀底一片赤黃枯木之間竟開著無數湛藍的小花,由花蕊向外,藍色一點點沉鬱,直至幽藍。
我欣喜萬分地拂開長草,采了一大捧,分作兩束,一束遞給二哥,一束放在大姐的墓前。
“大姐一向喜歡藍色,看到這些花,想必會很高興。”
二哥默默接過,凝視著花束,神情似是陷入久遠的回憶中,淡淡的眉目仿佛籠罩著一層輕煙,憂傷至極。
夕陽將他的身影拉得長長的,橫斜地躺在地上。
我忽然難過得無法開口,隻能伸手緊緊地握住二哥的手。
二哥忽然輕聲道:“說好三人一起回去的,大姐卻……”他似已說不下去,聲音中帶著無法抑製的輕顫,長長呼出一口氣,又緩聲道:“如今,連你也要離開我了……”
我隻覺得心中像是破了個洞,冷風呼嘯而過,一時淒風慘月,淒然無比。又仿佛有什麼在胸口碎裂開來,全身無以抑製地顫抖,心也好似在抖。
“為什麼他們總不放過我們,爹娘已經死了,他們……他們還不滿意嗎?”
二哥的嘶吼如此淒厲而悲涼,仿佛孤雁離群,長空冷寂,月碎星沉寂寥哀傷,我忽覺一股冷氣自腳底蔓延,無法再克製的悲傷讓我轟然淚下。
然而,我終於還是離開了我的二哥,就在那個晚風沉鬱,而秋意慘淡的夜晚。
凜冽寒風卷著漫天大雪呼嘯而過,裂骨錐心。
我聽見乾福宮的珠簾猛烈碰撞叮當作響。
狂風暴雪中,一隻手,施施然穿過漫天雪意,緩緩伸到我的麵前,修長而白皙,仿佛帶著無盡的春意。
那隻手將我輕輕托起。
我心一顫,恍惚就要以為那是二哥。
我望去,就見風雪之中立著個紫衣的男子,風將他的衣衫吹得嘩嘩作響。雪花蕭蕭,他如墨的長發閃著幽藍的光澤,衣袂翻疊如落花。
“不長眼的東西,還不見過四皇子!”
珠簾又是一陣脆響,疾步走出一個上了年紀的老嬤嬤,她在我腰側狠狠地擰了一下:“還不跪下。”
兩個小丫鬟掀開珠簾,紫衣男子徑自走了進去。
他身後一個捧著檀木盒的青衣宮人,經過老嬤嬤時,尖聲冷哼:“貴嬤嬤,什麼時候四爺跟前輪到你來發號司令了?”
貴嬤嬤渾身一顫,陪笑道:“安公公,小的不就是怕丫頭們不知禮數驚擾了四爺嘛!”
安公公又是一聲冷哼,扭頭走了進去。
貴嬤嬤啐了一口,嗤道:“什麼東西!若不是玉貴妃現下得寵,四爺得勢……哼,還指不定以後會怎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