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呂四曲突如其來的問題,葉玉明反射性的搖了頭,他又不在場,他當然不可能會知道。
“蓮起問:“我穿這樣很像妓女嗎?”,“我樣子很風騷嗎?”問的時候臉上像結了霜,離開的時候臉上像結了冰,啊,不對,是整個人就像一塊冰,你知道你敬堯大哥當時表情有多驚惶嗎?你知道你敬堯大哥見蓮起消失在眼前時有多難受嗎?”呂四曲停下口,對著驚愕的嘴巴大張而不自知的葉玉明笑了笑,接著移開目光看向傅敬堯離去的方向。“我能讓人喊一聲小曲爺,那都是你敬堯大哥賜的,沒有你敬堯大哥我早死了,也就遇不到你,更娶不上你姐姐了,我這麼說,你懂了嗎?”
回頭,葉玉明的嘴仍張的大大的,臉上爬滿了淚,兩道鼻涕隨著輪廓而下,一道滑進了嘴裏,一道積在唇邊,呂四曲看了笑笑的說:“別哭了,把眼淚鼻涕擦擦,你敬堯大哥不是說雪融後來看我嗎?你現在清醒的還不算晚,隻是要記窂,以後別忘。”
再轉頭,葉玉真也是一臉淚,呂四曲走過去溫柔的拭去葉玉真臉上的淚,輕聲說:“娘子,咱們回去吧。”
待傅敬堯趕到山頂小潭時,天色已經變成一種深藍近黑,如墨畫,又像黃昏遠方的高山那種說綠不綠,說青不青,說黑也不是全黑的顏色,眼前的東西隻能依稀辨識出有物品方位,已經看不出清楚的輪廓,傅敬堯在路上跌了幾次,雙手雙腳都是泥巴,褲子早就不知名的小石子劃破,膝蓋見血,可是他無所覺,隻是爬起來,命自己再走快一點,爬起來怨自己為何不能再走快一點,他想要找到蓮起,很想要找到蓮起。
天色又昏暗了一些,能眼所見已經比剛才又少一些,隻剩下一幢幢黑影,傅敬堯在下著大雪的山路跌跌撞撞終於到了潭邊,還好潭麵一蓮葉上有一個身影,而那個身影傅敬堯絕對不可能認錯,他要找的蓮起就坐在蓮葉上,兩腿並攏,單手在背後撐著地,仰著頭看著天空。
“蓮起。”
“嗯。”
明明是令人看不清楚幽幽暗暗的天色,但傅敬堯卻看見蓮起臉上的失落與哀傷,一路上不敢慢下的疾奔,人在眼前他卻怯步了,要說什麼?能說什麼?如果沒有遇見他,蓮起又何須遭受這些?
“你跌了好幾次,千辛萬苦的爬上來,不是找我有事嗎?為什麼不說話?”
“蓮起,對不住。”
“為什麼要說對不住?”
“是我害你遭人非議。”
蓮起不解,坐直轉頭望向傅敬堯,“是你跟葉玉明說那些話?”
“當然不是。”
“那你為什麼要說你害我遭人非議?”
“如果不是我讓四曲哥一家到屋裏來,就不會有今天的事。”
“你今天見呂四曲開心嗎?”
蓮起臉上不見慍色,也不是冷淡,而是一種讓傅敬堯說不清也道不明的表情,那樣子像是把世事看透,再也不會為何任事心起波瀾,一種似是悟盡一切,再也沒有什麼事可以使之喜,引之怒,那種樣子傅敬堯看著都怕,打從心底的怕,他總覺得這樣子的蓮起離他好遠,就像天與地一般,蓮起高高在上的低眼悲憫的看著他,而他今後再怎麼努力,將永遠觸及不到蓮起。
“蓮起,以後我再也不會讓任何人上山來,我會在上山各處設陷阱,我會請呂四曲去說這山上有妖怪,會吃人的妖怪,從今而後再也不會有人上山,再也不會有人說你什麼,議論你任何事。”
蓮起搖了搖頭,傅敬堯沒有回答他的問題,“你為什麼不叫呂四曲“四曲哥”了?你以前都叫他四曲哥,為什麼改?還有,你答的並不是我問的問題。”
“我…。”
為什麼不叫呂四曲“四曲哥”?
蓮起問倒了傅敬堯,他甚至沒發現自己改了口。
為什麼會叫呂四曲了呢?
也許,他怕跟別人太近,跟蓮起就遠了,所以,他下意識就推開別人,隻願能因此靠近蓮起一些。
“我喊他哥,就真心把他當哥,就像去看我哥一樣,我也會想看看呂四曲,可是,如果看呂四曲會讓你不開心,那麼我寧可不見呂四曲。”
“你今晚能跟他喝酒聊天開心嗎?”
“開心。”
蓮起點點頭,他又仰起頭看向天空,天這時已經全部暗下,天上月亮彎如鉤,月華隱隱,天上沒有星光隻有紛紛如綿細雪不停落下。
“我希望你開心,但我做不到,你雖口口聲聲說想一輩子跟我在山裏,可你跟我一起時臉上從沒有今日的暢快興奮。”
傅敬堯張開嘴想要辨駁,但蓮起舉起了手阻止他,“傅敬堯,我最近看了好多經書,我想要修仙,想要得大道,可得大道第一要件便是要四大皆空,傅敬堯我做不到,我甚至還怕寂寞,私著心讓你陪我,我都懷疑我能不能修成仙,也懷疑我到底適不適合做仙,你見過怕寂寞的仙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