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宮中待了幾十年大半輩子的連姑姑,從來都言行謹慎,嚴於律己的。嘴巴也是牢靠得很,隻要是跟連姑姑說過的話,便完全可以一百二十個放心,根本不用擔心連姑姑會將聽到的話語給泄露出去。
而這般性情這般牢靠的連姑姑,若是哪一日多嘴起來多問一句,司徒淸顏便知道,連姑姑亦然定是經過深思熟慮之後才謹慎言說的,絕對是不能夠掉以輕心之重要言語了…“連姑姑,我都跟你說過多少次了呢?姑姑您在清顏身邊,就不要總是自稱什麼奴才下人了,清顏的父母雙親都遠在千裏之外的大西北之地,千萬裏之外的家人思念不得,姑姑您平日裏將清顏照顧得那麼好那麼周到細心,清顏就隻當姑姑您是清顏的親人了,姑姑您有話何妨還要如此言之而有所顧忌呢?”
司徒淸顏停下步子來,緊緊地拉著連姑姑那頗顯粗糙的手,微笑著跟連姑姑說道:“姑姑,您有話且直言無妨,清顏定當仔細傾聽…”
“那老奴…啊不,那我就直言了…”
連姑姑頓了一下之後,稍稍地猶豫了那麼一下,便跟司徒淸顏小聲兒地說道:“十三王妃,您還是少些跟那太皇太後接觸吧!”
“為什麼啊?!”
司徒清顏稍稍顯出一些驚訝之意來:“姑姑,難道那太皇太後有什麼不妥之地嗎?”
“那倒是也沒有…不過,這皇宮之重地,都說是伴君如伴虎,圍繞在皇帝身邊伺候如同陪伴在性情不定的猛虎身邊伺候,不一定什麼時候便命喪虎口,你連一個為自己辯駁和征討的機會都沒有;而這皇宮之中的其他皇家之人又何嚐不是這般模樣兒呢?又是哪一個是好伺候的呢?要說皇帝是猛虎,那麼,那宮中之女眷,便全部都是毒蛇了…”
“毒蛇?!”
司徒淸顏其實何嚐不是也像連姑姑這般想的?!她曾經在後宮女子的狠毒迫害之下含冤而死,她又怎麼會不了解宮中女子的狠心和陰毒之功力呢?!但是司徒淸顏總歸已經不是昔日的詩妃柳詩問了,她想聽一聽連姑姑所言:“或許…或許連姑姑她知道些什麼以前的事情真相?或許她知道些什麼線索,她的話也許能夠成為證言證據吧?隻是連姑姑她老人家一直以為她昔日的主子詩妃已經了然死去了吧,所以才知道憑她一己之力,怎麼都不可能為昔日的詩妃洗清冤屈翻身雪恥吧,所以才將一切的秘密都吞進了肚子裏麵,不再敢提及的吧…若是聽聽連姑姑所言之話語,或者可以對我現如今報得大仇有所幫助吧?”
司徒淸顏這麼思量著,便繼續問道:“姑姑,清顏自知姑姑您全然是為了清顏著想,不過姑姑您所言是何意,清顏愚鈍,還請姑姑詳解…”
“是啊,老奴今日所言,並非是危言聳聽…”
連姑姑的神色漸漸地變得凝重嚴肅甚至很有一些淒離悲傷了起來,幽幽地娓娓說道:“十三王妃,老奴見十三王妃您亦然是一個重情重義之人,也是一個心地純良之人, 與這皇宮之中其他的主子們都不一樣,老奴便也就不多加隱瞞了…”
“隱瞞…隱瞞什麼?”
“十三王妃,您之前也知道,老奴在被十三王妃您收留帶回辰雙宮之前,最後一個主子乃是那之前已經待罪而死的罪妾詩妃柳詩問的隨侍姑姑…”
連姑姑的這話,一出口便讓司徒淸顏心口兒陡然一痛,就像是被人手持鋒利尖銳的刀尖兒狠勁兒地轉著圈兒絞著剜了一下般地劇痛難忍。但是,司徒淸顏在宮中經曆過這麼多的風霜雨雪之後,最先學會也是必須學會的一個本領,便是隱忍了。為了不讓連姑姑看出來什麼破綻來,司徒淸顏盡管胸腔之中早已經是翻江倒海的掀起了驚濤巨浪,但是她的表麵上還是裝作淡然無事一般的平靜…“嗯,這件事情…姑姑,這件事情清顏知道的…”
“十三王妃,您隻知道老奴那昔年舊主詩妃是戴罪而死,可是,十三王妃,您未必知曉,老奴那舊主,其實根本就是為他人所害啊!”
其實聽到這裏的時候,司徒淸顏本想跟連姑姑說一句:“我怎麼不知道呢?我怎麼能夠不知道呢?!姑姑,連姑姑,您老人家看看您眼前的這個我啊,我就是當年那個詩妃啊!”
可是理智告訴司徒淸顏,她不能說,什麼都不能說。為了早日順利地報得大仇,為了不讓連姑姑受到牽連,她絕對不能夠讓連姑姑知道,當年那個詩妃,就是現在的十三王妃!
“為他人所害?!”
“是!”
連姑姑一字一頓,語氣分外肯定堅毅,而且,連姑姑的眼睛裏麵也是早已經噙滿了難過傷心的淚水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