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忽然蕭瑟了。
卻沒有人能述清其中的味道。
或許在阿蘭薩看來,這是一種凜冽的諷刺——現實與他膨脹的信心在他意想不到的時刻錯位,而後拉開一段無法彌補的距離,再深刻地給予其諷刺。阿蘭薩以為他已經掌控一切,讓事務隨他的心意發展,現實卻一次次降下打擊:一次是婕希突兀的離開他的世界;而這一次,是他認為勝券在握時,忽然從手中消失的勝券。
兩者並沒有對比性,而是一種讓阿蘭薩無法接受的,逆向的遞進。因為,一次是在阿蘭薩盲目的以為他已經掌控一切;一次是阿蘭薩在盲目過後,自信的以為他已經掌控一切。上一次他正在成長,這一次,他差點就認定他的枝杈遍布一方天空。
於是,忽然刮起的冷風又有新的味道。
那是嘲笑——嘲笑阿蘭薩雄心勃勃的胃口和他手中生鏽的餐刀,他還沒有用這把餐刀割下一口肉吃的資格,卻自以為是的自討苦吃,結果隻能是餐刀尚未割開肉塊,就在眾目睽睽之下尷尬的折斷。
說白了,它們在嘲笑他的自不量力。
風忽然蕭瑟了。
“哈哈哈!”
不遠的城牆果不其然響起幾道猖狂而譏諷的大笑,佩頓等人顯然看出了虛實,那一架架囂張的大型飛艇上根本沒有諾蘭德軍的援兵。它們在囂張地出現之後,卻隻能尷尬地停在原地,而原本的囂張被佩頓等人奪取,在阿蘭薩等人耳邊肆無忌憚起來。
佩頓仿佛生怕阿蘭薩不會生氣一般,意猶未盡的拉開嗓門:“喂!阿蘭薩閣下,敢問諾蘭德的援軍在哪?哈哈,哈哈!”
“該死的蒼蠅!”
阿蘭薩的視線一斜,落在不遠的城牆上,然而叛軍中為首的佩頓·雷德菲爾德雖然識趣的閉上了嘴巴,並堵住身旁還在哈哈大笑的皮爾斯的嘴巴,但他的臉上卻依舊一副嘲笑之意。在阿蘭薩收回目光之時,對方甚至故意拉高聲音,朝身旁的副官說:“哈哈!看來諾蘭德軍和他們的援軍關係不是很好,我還以為有杖要打了呢,可惜呀,叫我們的戰士們回去休息吧……哈哈!”
“哈哈!”
副官和皮爾斯都附和的笑起來,隻不過前者是笑得機智,後者卻是笑得自我爽快。
而這時,在阿蘭薩的周圍,荊棘傭兵團的成員們、諾蘭德軍的戰士們,他們雖都一言不發,視線卻悄然落在阿蘭薩身上。同情、疑惑、絕望,靈魂感應能力還是第一次從各個靈魂點中向阿蘭薩反饋如此之多截然不同的情緒。
“王子殿下……我……”
城牆上的笑罵讓米洛克一陣陣咬牙切齒,怒火卻憋到一定量時,就忽的泄了氣。他依舊單膝跪在地上,略微抬頭偷偷瞄了一眼表情不斷變幻著的阿蘭薩。米洛克意識到阿蘭薩正在掙紮,或者說正在思量對策。於是他隻能將說到一半的話語停下。
白發少年的臉色,時而牽起莫名的笑意,時而又極度陰沉。他確實正在思考對策,而每一個對策,都會左右他的心理。唯一能夠確定的,就是此刻在他身上回蕩的各種情緒中,全都是負麵情緒。
漢庫克不知何時站在阿蘭薩的身後,說:“一群自以為是的家夥,直接殺掉算了!”
“哦?”
她的話仿佛給了阿蘭薩一個突破口,於是少年眉角一抬,說:“嘛,我記得你之前並不讚同我這麼做……屠殺會把我們放在道德的對立麵,而且,也會給一些家族對付我們的理由。”
“哪有這麼多廢話!”
漢庫克不滿的盯上阿蘭薩,她幫他解圍,沒想到他反而不識趣的質疑起來。漢庫克哼了一聲,繼續說:“你現在還有別的選擇嗎?”
“我……”
“我不讚同漢庫克閣下的辦法!”
打斷阿蘭薩的是老福利特,他身上裹著精致的全身鎧甲,一步一步走向阿蘭薩,踏出的每一步都像他的品格一樣沉著穩定。老福利特站定之後,朝周圍的諾蘭德戰士大喝說:“都愣在這裏做什麼?都給我回到自己的崗位上去!”
阿蘭薩的目光從漢庫克身上移開,落向老福利特。在他的眼中,這個被歌德爺爺強行塞過來的老管家就像是從他的父親的時代留下來的產物,古板而嚴謹,雖然大多數情況下老福利特的意見都是正確的,但阿蘭薩並不喜歡采納,因為,同一條路,在用相同的步伐走過幾次後,哪怕步伐正確而標準,也隻是平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