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她嚇到了,平常就喜歡嚇嚇她習慣了。
不過我沒有告訴她的是――我的確在那一瞬間停頓了。還好最後想了起來不然真要在她麵前露餡了。
家裏人把我帶到醫院做複查,結果顯示,病情有加深的趨勢。保守估計,最多三年過後我就會把一切都忘掉。
醫生建議家人讓我住院觀察幾天。他們考慮了一下也就同意了。
這次他們沒有再瞞著我,我到底得了什麼病。畢竟生病的是我,我也有權利知道。
他們以為我會哭的,可是我沒有。我隻是向他們笑了笑說:“我早就知道了,你們也不用擔心。沒什麼大不了的,隻是一個小病而已。”
接下來就是沉默,我們誰也沒有再說話。
幾天之後從醫院坐車回家時,已經是深夜了。夜總是華麗而包容的。五彩繽紛的霓虹燈啊,還是一如既往的閃爍,漂亮。它不因人的悲喜而減少半分光彩。
總是容易讓人迷醉。
如果能一直留住這一片人間繁華,也是不錯。
我不畏懼寒冷,卻畏懼陽光。可是,我卻喜歡它。
隻是我不能觸碰它。我就像一片雪。接觸不得,一觸即融,一觸死。
所以我才會把自己與人,與世界隔離開來。一切都是如此涇渭分明。我知道我一旦融入他們的世界,我就會直接從雪化為水蒸氣了。
我不願意被這個世界同化,所以我排斥它。
可是到最後發現,與世界相爭最後破碎的終究自己。隻要努力,全世界都會為你讓路。也成了一句笑話。
在這個世界麵前的人,都和稚嫩的兒童一樣相差無幾。自以為人定勝天,不過是自我安慰罷了。
人生這一輩子,苦,痛,悲,喜到底是何種滋味?人生這一輩子怎麼做才能不後悔?沒有答案的。
一切理論,都可以借鑒。一切成果都可以被複製。隻有人生不可重複。人生的悲喜劇隻能自己一個人來演。
我的前半生活的太累。我不懂得如何放下。我也想放下啊,可是它已經與我融為一體,幾乎無法割舍。
除非有天大的機緣讓我“重新做人。”否則我這一生都隻能在悔恨的深淵裏苦苦掙紮了。
我知道自己犯了什麼錯,也知道如何改正,就是自己懶得轉身而已。
這一“懶”可把我給害苦了呢。
佛家雲:“若問前世因,今生受者是,若問來世果,今生做者是。”
若是佛家之語可信,我前世絕對不是一個什麼好家夥。由今生所作所為可見來世也不會有什麼好下場。
有的人可以把今生的不如意的生命放棄,寄托於來世以求得一個好結果。可是我連來世都不敢求。
我的希望啊!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已經不見了蹤影。
回到家後我直接進入了自己的房間。我用被子把自己包裹在黑暗裏。我要放空自己,什麼都不要想。可是為什麼還會有晶瑩的淚珠落下,潮濕了棉被呢。
想哭就哭吧!不要在壓抑了。沒有人會怪罪的。軟弱就軟弱好了,幹嘛非要去裝運百毒不侵的堅毅模樣。
別人可能會嘲笑你,不過大家都這麼忙也沒有多餘的時間去在意你了對吧?
別太拿自己當回事,也別拿自己不當回事。我從來都沒有真正找到它的那個合適的分寸在哪裏。
痛吧,哭吧,笑吧。瘋狂吧!
沒有人會突然出現指責我做的是對是錯,隨心所欲吧。
破開枷鎖,奔跑吧。飛吧。
去哪裏?隨便哪裏都可以,去感受這個世界的呼吸吧。找到一片海,背對著它,不要有任何顧慮,倒下吧!讓海水漸漸淹沒自己,在那最後的一瞬間一躍而起。
讓海水隨著小麥色的皮膚流下,落入金色的沙灘最後歸於無痕。
去那荒蕪的禁忌沙漠,與駱駝一起留下一道象征著征途的腳印。雖然知曉,風一過,一切又會歸於原始。可是那片天空會記得,那偶爾在我頭頂飛過的鳥兒會替我記得。
定格吧,把最美的畫麵,最美的記憶定格隱藏在虛空的時間裏,定格在我生澀的文字裏。
我把被子丟在了一邊,望向了窗台。在那裏有一株我自己所種的桔梗花。那青紫色的花瓣,被塗抹上了一層似有若無的神韻。
我有一瞬間,竟然有些看癡了。畢竟是我細心照顧開出的花朵。
這株桔梗是我一個人的,是因我而生的。它的美,深深地根植在我的心髒。歲月榮枯,它都不會再凋零。
這是我們賦予彼此的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