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卷 第2章 第二話——零下的埃及記(2 / 3)

我再次吃了一驚,不小心弄掉了書包。在那裏的,並不是平常都會和我打招呼的鄰居大姐姐.「妳來做什..」「等你啊!因為不好意思按鈴,從、從剛剛..就一直在這裏等。」「為什麼?」「你不懂嗎?」那位美少女的名字是--相馬。相馬是來接我的。我說不出話,當場變成木頭人。相馬在晨光中緊咬著嘴唇,頭微微傾向一邊,氣急敗壞地看著我。不過她突然將頭往旁邊一別,然後梢梢低下頭:「上來吧..後麵!」接著抬起臉來的時候.微微笑了一下。「喔、喔喔!」把所有的念頭拋諸腦後。隻會不停重複著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的腦漿已經派不上任何用場。我徹底放棄了自己的意

誌,隻是照她所說的坐上腳踏車後座,並擭恩準可以抓她西裝外套的下襬。尷尬、疑問、抵抗、謙辭、謝絕,女生的後麵!我已經沒有辦法思考仟何建設性的響應。我知識照作.然後用鼻尖嗅著閃耀著光澤的頭發的味道。「好!全速前進!要出發了哦!」「加、加油!」「我會加油!」總之..總之,相馬的頭發散發著濃鬱的,甜甜的香味,然後載著我的腳踏車雖然嘎吱作響,還是順利騎上坡。但是,媽啊,這是意外。這隻不過是區區的序章而已。「便當!」「..」我以一臉呆愣的傻樣,回望著相馬的瞼。在腦袋麻痹的那一段時間,試著整理狀況。時間是日本平成年間、二十一世紀。這裏是教室,時鍾指針所指示的時間剛過正午。我本來打算和最近常混在一起的小森同學和橋本同學一起吃午飯,子裏握著零錢,正要去福利社買麵包,對麵是相馬同學,學校最漂亮的女生。「這個是便當..」坐在座位上的她,底氣淩人地直接回過頭來,瞪著..不、是看著找。她右手中是用格子布包起來的--「便、便當..?」「恩。我做的..很了不起?」的確是擰著一個很了不起的東西。我用顫抖的手指指著那玩意兒.「也就是說,那個是、什麼、那個是..」「這個是田村的,這個是我的..雖然大小是一樣的..」我的桌上並排著兩個便當盒.「所以說、那個..要不要一起吃?」恩恩..也就是說..一起吃..便當..原來如此,我和你一起吃便當..我和相馬..

「不要!」就在我理解壯況的那一瞬間,嚇得猛然向後仰,角度約一百.一十度.那是因為,等等,那實在是太..該怎麼說、該怎麼說呢?實在是太突然了。我根本就反應不過來、不能理解,不懂.「為什麼..」相馬嘴角下垂,皺著眉頭。「這我才想問咧!」「今天的菜是--味噌漬豬肉和煎蛋卷,還柯山菜飯..」「不是這個問題!」「還有附筷子..」「也下是這個!」「那為什麼?」為什麼?思考力已經被眼前的兩個便當粉碎掉,我一一收集回來並重新建構思路。問:為什麼不能和相馬一起吃便當?在兩秒內問答.答:「因為我跟..跟別人先約好了!」「是這樣嗎?」我用力點了點頭,這並沒有說謊。團為今天天氣實在是太好了,於是我決定.一個男生一起到日光充足的學校中庭吃便當..恩,就這麼辦吧!真的。就像證實似的--「田村!去吃飯囉!咿?」「先去一趟福利社對吧?快走吧。啊..」小森(染發)和橋本(眼饋)來邀我了。兩個人在看了我的桌子以後而而相覷。小森還用手指著大叫--「是便當..有兩個耶!」至於橋本,總覺得他出奇恭敬--「這個是相馬同學做的嗎?」相馬點了下頭。「啊..那、這樣啊!啊啊..喔喔、這樣..走.走吧,小橋本!」「恩,田村!明天再一起吃飯囉!」「不不不不不!等一下,我也一起去!」我急忙衝向留下耐人尋味的笑容後,轉身離開的兩人,拚命地抓住他們的於。「咦?可是..你說是吧?」「不用在意我們啊!」

「才不是!我想和你們一起吃!我是說真的!不是約好在學校中庭吃的嗎?我期待很久了耶!那、相馬、事情就是這樣!Ciao(意大利語,再見之意)!」我硬推著兩人離開,但相馬並不是會為了這點小事就讓步的人。她立刻抓起兩個便當「那我也一起吃..」「不行!」反應速度為光速。「我們要說一些不想讓女生聽到的事,所以不行!邊吃飯邊聊關於性愛、暴力跟地下金融的話題,可是每天的例行公事!看情況有時候還會提到大便還是蟑螂什麼的!」「可是--」相馬還是執意要跟過來,我直接從她的手上搶過一個方格布包。船到橋頭自然直啦!「這個..我就心懷感謝的收下囉!喂,橋本、小森!走了!」「咦,田村,等一下!」「不用管我們。」「好了啦!走吧!」推著兩個人的背,拚命逃離午休時間嘈雜的教室。雖然我知道有個視線正盯著找的背,但誰還有餘力從容回過頭去啊!要是有的話,我早就和柑馬兩個人要好地一塊吃便當了。「放著相馬同學不管真的好嗎?」在暖和春曰的照射下、坐在三色堇的花壇上說出這番話來的人是小森。「又個會怎麼樣..」在他對麵席地盤腿而坐的橋本也說「這樣她不是很可憐嗎?明明讓她加入也沒關係..」接著輕輕推了推塑料框的眼鏡看著我。坐在小森旁邊的我把青花菜扔進嘴裏,看著腳邊。「才不要..也不加道該跟她說什麼。」鮮綠色的青花菜煮得很軟、很好吃:煎蛋卷秈味噌漬豬肉和山菜飯也都很好吃。名為罪惡感的香辛枓實在是很入味..「喔,你不跟她交往啊?」「噗」的一聲,我從嘴裏噴出來的青花菜正中的不是說話的橋本,而是小森的臉。「田村..」「對、對不起!都是因為這個眼鏡仔說了奇怪的話!」

「有那麼奇怪嗎?」「這是一定的嘛!真古怪!為什麼我會和相馬交往!」「相馬同學她個性的確足衝了點沒錯,但是和那些成天聚在一起、無所事事的女孩子比起來要好多了不足嗎?而且又是個超級美女,更何況她好像還對你有意思呢!」「噗!」差點要再次噴出青花菜、我勉強把菜咽下去.「沒事吧?」「怎麼可能沒事!她對我有意思是怎麼一回事?根本就不可能!」「那為什麼昨天她要幫你整理資料?我還以為、在那之後她搞不好向你告白了。」「告、告白?少說蠢話,我有生以來從不記得曾有過這檔事!」「那你要怎麼說明那個?」「咦?」橋本指著群青色的天空--不是天空..「那家夥在做什麼啊..」橋本指的是從三樓教室窗戶.直俯瞰著這裏的相馬,一個人孤零零喝著鋁箔包裝的牛奶.她和抬起頭的我眼神對上,大力地朝我揮揮手。小森用麵紙擦了擦滿是青花菜渣的瞼,瞎起哄地用筷子戳戳我的肩。「果然很要好!好好喔!真的好羨慕喔!拿到那麼漂亮的女生親手做的便當!你說是吧?小橋本!」「這種情況不管是誰都會羨慕吧!田村你難道就不開心嗎?」「唔..也不是開心不開心的問題..因為..」我避開橋本的視線,再次、再次抬頭看上方。相馬還是一樣從窗戶探出身子來,不同的足她現在正望著天空發呆。她一個人獨處,似乎是希望盡暈讓自己遠離教室的喧囂。總覺得她好像隨時會掉下來,內心被不可思議的不安所囚。「其實我一點都下明白她的用意..昨天以前那麼傲慢的家夥,今天為什麼突然親手做了便當?我還沒有想過什麼高興不高興,收下這個已經是我的極限了.」「不過.那個看起來很好吃呢!」「很好吃喔..」「那個煎蛋卷分我一個啦!」「NO!」我用筷子撥開小森神過來的手。「喔?什麼嘛!田村!你果然還是亂開心一把的不是嗎?」

並不是。才不是那樣..我隻是想,如果這真的是她特地為我做的便當,自己全部吃掉是一種禮貌。如果這樣就能了事的話--了事、的話..「唔..」煎蛋卷卡在喉嚨。剎那間,腦中一閃而過一句超有名的成語。「咦?怎麼了?噎到了?」「咳咳咳..」「來、喝茶喝茶!」「咳..」一邊咳著,一邊為不祥的預感發起抖來。如果這樣就能了事的話就好了..到目前為止有兩起事件--第一起事件是早上來接我。第二起事件是這個便當。俗話不是常說嗎:有二必有--下午三點五十分--動蕩不安的一天終於要結束了。好不容易度過最大的難關--也就是把便當還給相馬並道謝。總算是平安度過了到放學的的班會為止的這一段時間。收拾好東西正準備從位子上站起來。就在這個時候!!「我想去書店。」那家夥的確是這麼說的。接著先繞到電玩中心一下,再去車站後麵的卡拉OK--對以為暴風早已過境而大意疏忽的我而言,這是個晴天霹靂到讓人站都站不起來的事件。「什、什麼?」「今天找送你回家,所以就順便跟我一起去吧!」妳說什麼--!相馬把腳踏車鑰匙拿到我眼前,一麵搖晃著鑰匙,露出充滿自信的一笑.這個無懈可擊的回答,看樣子是相馬老早就準備好的說詞。

我無法作出仟何反應,僵直在那邊。「而、而且我請你喔!」就在和我的視線齊高的位置,相馬豎起握著鑰匙的那隻手的大拇指,比了一個「就交給我吧!」的手勢。我想都不想--「哼!」「啊痛痛痛痛痛痛!要折斷了啦!」握住那隻指頭反折下去。「我就是要折斷妳的手!啊!我怎麼會對女生做出這種事..!」我稍稍遠離痛得掙紮不已的相馬,用手用力按著暈眩的太陽穴。這是怎麼回事..當年目睹從海的另一端過來的元寇(蒙古軍船團)之九州島人,心情想必和我現在一樣的。在接送、便當之後,是一起上哪逛逛然後回家?這根本已經不是跟不跟得上那家夥步調的問題,找現在甚至有被欺騙的感覺。要是就這樣興高采烈跟著她去,到時候那邊會有一堆班上的男生,「哈哈!被騙囉!」「笨蛋笨蛋、到這來的家夥要彙一萬元!」「這是最後通牒!您加值服務之通話費尚未繳納、諸盡速彙款!」「要是沒有收到彙款的話,將由本公司的顧問律師回收.」詐騙啊..可惡!我才不會上當!我抬起頭瞪著相馬。「為什麼我非得和妳一起玩、一起回家不可?」接著,用強硬的口氣堅拒到底.誰會上當啊!這家夥該不會是對我有意思吧?不但帶便當給找。這次還找我去約會,態度居然還有那麼一點可愛,該不會是真的對我..最好是誰會這樣想啦。根本不可能會有這種事。這可是元寇!誰要乖乖上鉤然後丟瞼、出醜、落得淒慘的下場啊!可是、不過..說不定這家夥是真的對我..「什麼嘛!隻個過是去逛一下而已有什麼不好!為什麼不行啦!反正你什麼行程都沒有,明明就閑得要命!」誰會上當啊!「我才不去,我要一個人回家!再見!」我匆匆忙忙準備要離開教室、相馬用那兩條細細的腿站穩,張開雙手擋住通路不讓我過。妳是哪來的強者啊?「一起回去啦!去書店、電玩中心和卡拉扯oK!」「不要!我既個知道妳大的是什麼算盤,而且覺得似乎會被拐,所以我不去!」

「拜,拜托你..」不要!不行!隻不過是這麼簡單幾句話--我卻沒能及時說出來。「拜托你..」喉嚨哽住了。下小心注意到正努力擋在那裏的相馬,她的臉頰因為情緒激昂而有些泛紅,表情僵硬。不小心從相馬仰望著我的眼神中看出一絲恐懼的色彩。不小心發現她的肩膀正微微發著抖。「你又何必這麼..」排斥呢?相馬低下頭,話說了一半聲音就嘶啞了。也就是說相馬非常努力。不是隻有我一個人慌張閑惑不知所措,相馬她也很害羞、也害怕被拒絕。相馬基於個人理由,拚命想留下我。至少在我眼中是如此的。「這算什麼啊..真是的..」我深深歎了一口氣,抱頭煩惱。元寇來襲的時候雖然得救了,但是這回就算是神風也救不了我啦。「田、田村..」不懂、不懂,我根本就不懂相馬早想什麼。雖然我不懂--也沒有辦法再拒絕下去了。我下定決心抬起頭來,自自棄棄地大聲喊著:「我知道了啦!一起回家,還有什麼來著,去書店和卡拉OK就行了吧?」「電玩中心..」「去書店、電玩中心和卡拉OK!好啦!到哪都陪妳去!」「真、真的嗎!?」一雙大眼重拾光輝,原本萎靡不振的相馬活了過來,流露出耀眼的笑容,兩手合在胸前,不曉得到底有幾分是出於自覺、總之她小小的跳了起來。「太好了!我、我先去置物櫃那邊一下喔!等一下喔,我馬上就準備好!不要回去喔!」「好好好..」相馬當場跑走,她那股衝勁看起來隨時部有可能摔倒。我目送著她,無力地靠到椅背上。無關乎懂還是不懂。總之我是徹底敗給她了。相馬下知從哪來的幹勘簡直就像「暴風」,讓我束手無策。要是遇上什麼不幸的話,除了任由她把自己牽扯進去、玩弄、搖晃之外也別無他法。雖然不曉得暴風之後究竟還會剩下什麼、不過,這時--

「看到沒?剛剛,相馬又在做那種事了!」「隻要是男生不管誰都好喔?」「田村也應該拒絕她的。」我注意到有人正從稍遠的地方發射出冰冷的惡意,看樣子惡意的來源是聚集在教室角落的女孩子。女孩子們不是對著我,而是冷冷望著正在翻動置物櫃的相馬。那視線,實在是讓人心寒、駭人而冰冷.要是那個視線是朝自己射過來的話,就算說對方是女孩子。我想我還是會徹底心寒吧!「久等了」「快點出去吧..」「咦?恩,已經可以走囉!」我邊催促著邊把相馬推出教室。相馬一臉既不可思議又很開心似的表情看著我,我卻沒有辦法告訴她我這麼做的理由。我寶在是非常害怕,相馬那拿著書包跑過來的樣子看起來實在太沒有防備,我實在是無法讓她暴露在女孩子們投過來的視線中。接著三十分鍾後--在商店街的卡拉OK店「俺之聲」前。「你啊..」「可是..」我和相馬中間夾著一輛停下來的腳踏車,像個白癡似的杵在那裏。再也沒有繼續說下去。想必是已經阻礙了往來的交通,但這不是我的錯,這一切都那是相馬的錯。「三十分鍾前我們離開學校,按照相馬所的行程,我們先去了書店。相馬走向雜誌櫃,我目送她之後走到漫畫區:就在我檢視新出書的刊物時,相馬走過來問我:「你在看什麼?」「妳就當作是被騙,一口氣買下這吧!」「才不要,這畫畫的好潦草,我才不要!」「妳這家夥在說什麼!居然對偉大的畫家說出這種話!快道歉!快道歉!」就這樣你一言我一句地進行了溫暖人心的交流。到這裏為止都還算順利。問題從這之後開始,接下來前往遊戲中心--就在找心想:「她既然想來,一定是有什麼相中的遊戲吧?」的時候,「田村,這裏還真吵

耶!」、「總覺得煙味好重!」,「那些人看起來好凶喔!」、「咦?不用了不用了,人家不知道那個要怎麼玩。」、「啊、等一下,不要丟下我一個人」..結果從頭到尾就隻有在三層樓的店裏爬上爬下三次之多,相馬一次遊戲都沒玩就離開了。這個麻煩女人的說詞是「人家沒有料到那邊會是那麼吵的地方嘛..總覺得部是一些看起來很可怕的人在那邊逗留..我本來還以為田村會保護我,結果你隻是一直在看別人的遊戲畫麵而已!」之類的。什麼叫保護?這種夢話等到被人襲擊了以後再說。還有偷看脫衣麻將的畫麵有哪裏不好了。就算轉生七次,能看的東西我當然遺是要看。接著把我逼到極限的是這個--「明明就是妳想來,現在說不想進去是怎麼回事!?」「不、不要那麼大聲嘛..店裏麵的人在看這裏了..」相馬一麵轉著腳踏車把手,一麵偷看了一下自動門另一邊的櫃台。「他當然會看啊!不但已經登記好了,就連會員卡也辦了,突然說:‘田村!人家..還是有點不想進去..嗚嗚嗚..’被人這麼說,店員當然會一直看啊!」總而言之,就是這麼一回事。相馬一瞼檻尬地嘟若嘴:「可是..」脫口而出第一百零一次的可是。「又不是在求婚,我已經聽膩了妳的‘可是’了!這個愛裝傻的傻瓜!」「那是什麼意思..啊、等一下!」我最後還是敗給店員冷冰冰的視線,一走人,相馬馬上牽著腳踏車追了過來。雖然現在的我實在很想跨著大步離開,但事與願違的是腳扭傷的地方還很痛,所以輕輕鬆鬆就被追上--「等一下田村,你要去哪裏?」「廢話。當然是回家。我已經陪妳去書店、電玩中心和卡拉OK了。這樣妳應該滿意了吧?」「要、要坐後座嗎?」「不要!」「你生氣了?」停下腳步站住。我回頭注視著她的臉,開口說:「我沒有生氣.而是已經受夠了!拖著我到處走,到底想做什麼啊?」扭傷的腳很痛,相馬又很莫名其妙。不是隻有現在,早上和中午她一直都很莫名奇妙。我已經累壞了,真的令人不由得懷疑今天足什麼日子。一下子緊張,一下子又搞不清楚狀況、被相

馬耍得團團轉,我的身體已經精疲力盡。「我隻是想..一般不是這樣嗎..」「老師、我聽不懂相馬同學說的話。」轉身背對相馬,我又徑自走了起來。相馬牽著腳踏車,跟在我後麵.「就說了嘛!一般人不是都會在放學以後繞到別的地方逛逛,要不就是大家一起到哪裏去玩嗎..所以,所以..我隻是覺得這樣好好喔..可是,我也不知道該怎麼做才好..因為我一直都是孤單一個人..」約沉默了三秒.「人家一直很想邀田村嘛..一直想跟你說.放學以後一起到哪裏去逛逛吧!」聽不見--那個聲音實在是太小了,還有叢嘶啞,所以我聽不見,就算聽到了什麼,那也隻是我聽錯了。沒錯沒錯,一定是這樣。因為,這種話聽起來.不就像是相馬同學喜歡我的意思嗎?不可能會有這種事。我想沒有、應該沒有。恩,沒有。因為我是我對吧?相馬也是相馬對吧?所以下可能。瞬間下了這樣的判斷後,決定繼續走。但這次換相馬停下來。「田村!聽我說..」要是我能裝作沒聽見就這樣繼續走下去的話,該有多好呢?但是我打了個哆嗦,反射性地停下腳步。「你剛剛問我究竟想做什麼,對吧?」不能理解的事物是如此恐怖。所以相馬令人覺得恐怖。我好不容易才回過頭。等著和我四目相交的那一刻,相馬漂亮的臉蛋露出像是清澈水麵般的表清,這麼說了:「那--可以去我真正想去的地方嗎?」腳踏車停了來的地方。是某棟高層建築物的停車場。相馬熟練地聽好腳踏車,一言不發地直接走進入口大廳.這棟些許陳舊的大樓看樣子沒有裝

設想自動鎖之類的先進配備。這裏應該是相馬家吧--不小心想到這點,整個人都驚惶失措了起來。咦..不會吧..要怎麼辦..我當場忸扭捏捏起來,腳成內八字,但是電梯正好就停在一樓,完全不給我思考的時間。搭上電梯,相傲慢按了頂樓十二樓的按鈕。充滿沉默的密閉電梯開始向上移動,我心跳快的要命。不但還沒做好心理準備,偏偏今天穿的是被反複穿到破舊,隨時會化為一陣煙霧消失的內褲。不要啊..這可是大危機呀.."到了。""啊!"就在我發出少女式尖叫的同時,電梯停了。我已經逃不了了,覺悟吧,雪貞!"你,你家住在十二樓啊!好高~"為了不讓她察覺自己的緊張,我脫口說出奇怪的話。相馬聽到後,"咦"的一聲回過頭來.."這裏不是我家啊!"(空白)"你在做什麼?""啊..!?沒,沒什麼啊,什麼事都沒有,別在意啊!"好險!就在我誤判顯示世界的形勢下,那一瞬間差點放棄自己的肉體。清醒過來,我跟在相馬的後麵走出電梯。然後這次是真的--"哇.."嚇了一跳。眼前,被夕陽染紅的天空象一幅全景畫般展開。"這個景色真棒!"從地麵上十二層樓的外側走廊想外看去,不管是散發朱紅色光輝的夕陽,還是遠處鬧區的高層建築,全部都盡收眼底。在兩層樓建築中長大的我情不自禁地衝了過去,但這時--相傲慢用手勢招呼我過去,徑自朝著向左右伸展而去的走廊其中一端走去。跟在她後頭的我立刻那是逃生梯的平台。老實說有點恐怖,扶手的高度隻到胸口,輕易就能翻身越過去。但是相馬一臉無所謂地靠在扶手上。"那個..看到了嗎?"她手指著一間坐擁巨大泥土色操場,十分顯眼的建築物。

「看到了..那是什麼,學校?」「沒錯!是桐穀二中。」「施工中啊?.L那座學校的校地上最大的一棟建築物,現在正圍著印有建商名字的白色防水布。「嗯,對啊,施工中。聽說要拆掉蓋新的校舍。喏,你看,那邊不是有臨時的教室嗎?」「看到了..妳知道的還真清楚啊!」「嗯.因為那是我的母校。」「這麼說起來的確是耶。那..妳說妳想來的地方是指..這裏?」「嗯。」為什麼?我問不出口。因為靜靜俯瞰著學校的相馬,側臉流露出像是易碎品般的神情。相馬什麼也沒說,一言不發的樣子看起來就像是隨時會破掉的水球。隻差一點點就要把蘊含到極限的水分全傾泄出來似的,她看起來像是一碰就碎。她握著扶手的手指、以及緊咬著的雙唇,看起來是那麼倔強、那麼疼痛,讓我害怕打破沉默。我沒有辦法破壞相馬的世界。「就要被破壞陣了..」不久以後飄落下來的低語,在我耳中聽起來卻是格外沉重。「就要被破壞掉了..那些都得要拆毀了..」看樣子那並不是對母校改變而發的感傷--沒有抑揚頓挫的聲音完全不帶任何感情。「話是這麼說沒錯..但既然要重蓋..那也沒辦法不是嗎?.」「是啊..」她這麼回答著,映照在她臉頰上的鮮紅色夕陽光線將相馬的瞼染得通紅,甚至就像正流著血一樣.我無法轉移我的視線。就在這時--「就要被破壞掉了..全部!活該..」活該!相馬這麼說了。這句話實在說得太過突然、太過令人費解。「妳、妳..」「嗯??」我的聲音不合宜地失控,但我還是無法停止不說。「妳..總是到這裏來嗎?」

我這麼問她。妳總是一個人到這裏來。像現在這樣俯瞰著即將拆毀的學校--然後喃喃說著「活該」--然後,妳到底在想些什麼?「你為什麼要這麼問啊..」她轉過頭來,是一張笑瞼,「想也知道不可能啊!走吧!差不多該回家了..」相馬背對著鮮紅色的天空,邁開腳步大步地離開了,一副什麼事都沒發生過的樣子。按了電梯的按鈕,嘴裏嘟噥著「怎麼還不快點來啊」之類的話.不過..看著她的背影,我猶豫著到底該不該說。「啊,來了!」猶豫著,然後--「回去的時候也要加把勁騎腳踏車才行..」「..喔喔。妳就一路騎到底吧!」把話咽下.不過,不正是因為妳常到這裏來,所以才會知道從這裏可以看到學校嗎?***「這一切一定都是為了你老哥。我想啊,她是想先和你套奸交情以後,再次接近田村家,然後再向你老哥告白一次。」從客觀的角度來看,現在的狀況看樣子的確是這樣。「我個人是覺得千萬不可對那個叫相馬同學的女孩子大意!」「是這樣嗎?」「沒錯沒錯!嗯哼!」在電話另一端的是從小學時代認識至今的摯友高浦,他現在正自信滿滿地用鼻子哼氣.不過我就是沒有辦法同意,把聽筒貼在耳朵上,一骨碌地倒在床上。「總覺得..沒有那種感覺。」「啊?那是什麼感覺啊??我想你也不至於真的以為自己,受異性歡迎.吧!你站起來!去照照鏡子!你長得一副會受異性歡迎的樣子嗎?」「這我不看也心知肚明。」

「對吧??真慘啊..才一會兒沒好好盯著你就發生了這種事!」「就眼你說才沒有這回事咧!隻不過..」「隻不過?」被這麼一反問,我反而說不出話來。沒辦法解釋得很清楚,「相馬從來就沒有跟我說過老哥的事..」「然後咧?」「然後..那個..」該怎麼告訴高浦呢--像是拚命騎腳踏車的背影、拎著便當難為情地笑著的臉、邀我的時候通紅的臉頰,還有..俯瞰學校時沉默的側臉之類的。一路看來,相馬究竟是個怎麼樣的家夥,我沒有辦法將其巧妙地化為言語而焦急了起來。「總之....相馬並沒有打那種「如意算盤」!」沉默片刻之後,一聲「唉」的做作歎息不怎麼愉快地搔弄著我的耳朵。「田村啊!那是你的願望吧?」「你、你很失禮耶!才不是!我根本沒有想過要讓相馬喜歡上我!」「真的是這樣嗎?我姑且就問了吧,你應該還沒有忘記鬆澤吧??」「啊!」整個人眺了起來。「廢話!?你在說什麼啊!」「哼..那就好。我可是支持鬆澤的喔!我可不希望你對她做出什麼過分的事來。」「什麼叫過分的事啊!你在說些什麼啊??我怎麼可能會做出那種事來啊!我可是比你還要支持鬆澤幾千倍!就算要成為鬆澤專用的拉拉隊隊員也在所不辭!」「知道了知道了,不要那麼大聲啦!」「混帳!我偏要,我就是要大聲!哇喔喔喔喔喔!」「喀」一聲電話掛斷了。「咦?高浦,喂喂喂!高浦!真的掛我電話..」真是沒禮貌到極點的家夥!我把已經結束通話的聽筒隨便丟下,粗暴地把頭靠在枕頭上。而且遺說什麼我已經忘記鬆澤?「這怎麼可能啊..」她是我喜歡的女生、初戀的對象。我們還約好就算現在分隔兩地,也不會忘記彼此。所以不可能忘記--「!?」

我再次跳了起來。躺在床上的時候,我看了一眼台燈,應該吊在那上頭的禦守不見了!不管我看了幾次都沒有。真的不見了!急忙滾下床,開始搜起書桌附近一帶。「騙人的吧..沒有、沒有、沒有沒有..沒有!」那是鬆澤最後捎來的訊息。就算那不是巧克力,也是我打從心底感到高興的禮物。本來應該一直掛在這裏才對。應該一直在這裏才對。我應該總是看著它、總是非常珍惜它才是啊!!「啊..」彎身蹲下來一看桌底。禦守就像是藏在書桌內側的板子和牆壁間似地掉在那裏。我伸長了手撿起來.拚命地拍掉上麵的灰塵,再牢牢地吊回原本的台燈上.原來是不小心弄掉了.我鬆了一口氣之後想,能找到它真是太奸了.不過..「是從什麼時候弄掉的?」心跳加速.我說不可能會忘記鬆澤..我的確是這麼說過。不過是真的嗎??真的無時無刻都沒有忘記過她嗎?雖然今天也遺是沒有收到鬆澤寄來的信,我能發誓即使如此我也不會忘記她嗎?「當,當然能發誓!」那你為什麼一直到剛剛為止,都沒有發現禦守不見了呢??不對!不對不對。不是這件事。不是這件事--對了!她不寄信來,我寄給她不就得了。為什麼至今我都沒有這麼做呢,現在趕緊寫信,然後寄給她吧!用不知為何顫抖不已的手從抽屜抽出信紙來。用不知為何顫抖不已的手指握緊了原子筆。開始寫吧!隻要寫了就好了。這樣就好了.「敬啟者,鬆澤....」一口氣寫完筆畫很多的字,然後停筆。敬敵者,鬆澤。接下來是--「妳喜歡」

妳喜歡我嗎?「唔嗚嗚嗚嗚嗚--!」突如其來的怒氣卷跑了我的理性。轉眼間,雙手把信紙揉成皺巴巴一團,朝放在房間一角的垃圾桶奮力一扔,然後把筆丟到一邊。茫然閉上眼睛。我到底在做什麼啊?居然問她喜不喜歡我?問了以後又能怎麼樣??如果鬆澤喜歡自己,然後呢?如果她不喜歡,又怎樣?「我是....笨蛋嗎?」拖著仍舊疼痛的腳走到房間的一角,撿起沒扔進垃圾桶的紙屑。細心地、慎重地用手心拚命地把它展開推平,努力讓它恢複原來的樣子。對我而言,被揉成一團扔掉的那張信紙,就好比是自己的那顆心一樣。我不想丟掉它,我一點都不希望將它揉成皺巴巴一團,扔在那邊不管。可是--「是個笨蛋啊..」我想不起來,曾經那麼珍惜的東西原本的模樣。想不起來那是什麼顏色、有著怎樣的熱度、什麼樣的氣味,曾經是那麼地珍惜,以為絕對不會失去。但是..「已經弄成這個樣子了..不是已經沒有辦法恢複原狀了嗎..」被揉成一團扔掉的那樣東西,已經無法恢複原狀。因為已經忘記原本的形狀了。而現在在腦海中清楚浮現的,是比原本還要鮮明的形狀、還要更加鮮明的顏色。有著明確的重量、明確的溫度和明確的味道。有著一雙像冰原溫度般冰冷得不讓任何人接近的眼睛.有著像人偶一樣挺直的背.但是有時候會開心地笑,害羞地低下頭,說一些聽不懂的話,做一些讓人費解的舉動,把我要得團團轉,讓我坐上腳踏車的後麵,把我拐跑。像暴風、像元寇,像輕易就破掉的水球。她的名字就叫作相馬。紙團已經化為垃圾。不過我卻無法割舍,沒辦法扔掉,也沒有辦法恢複原狀.我隻是用雙手緊緊握著。真糟糕。

快要哭出來了。在午夜零時,一個大男生獨自窩在房間裏就快哭了。於是我先把信紙小心翼翼地收進抽屜裏,接著躡手躡腳悄悄下樓進了廚房,打開冰箱.裏麵有啤酒,我偷偷拿了全部,搬到房間裏。這種時候就隻有飲酒作樂--男人的本能是這麼告訴自己的.「幹..幹杯!」孤單一人打開了拉環。內心有一半是自暴自棄的念頭,連下酒菜都沒有就閉上眼,一口氣將苦澀的液體一仰而盡。連兩罐啤酒都還沒有喝完,我已經被湧上來的淚意壓垮,就當作一切都沒有發生過.「喂..鬆澤..妳啊..該不會已經回到月球上了吧..??因為啊,我都沒有收到妳的電波..收不到啊..太過分了妳..根本就忘了我,自己開開心心在月球上過日子..也不給我巧克力..所以,我也要忘掉妳....因為妳丟下我..」發出嘓嘓聲的並不是青蛙,而是打嗝聲。我意識到自己一直反複呻吟著「太過分了!」、「太過分了!」。除了已經醉醺醺的自己以外,好像還有另外一個自己也在房間裏似的。那家夥是這麼說的。「是誰對誰過分..?」誰知道那種事啊?我已經醉了。就連閉上眼睛,腦海裏所浮現的那張臉孔是誰都--不管了.真要追究起來都是這家夥不好。讓我從伴隨著嘔吐的昏睡中醒來、被叫我起床的母親打了不知道有多少年沒挨過的巴掌、頭痛欲裂、身體不舒服、腫起來的眼皮已經超過單眼皮的境界到了零層眼皮的境界,這一切的一切都是這家夥!!「噗..」

「呀啊!酒味好重!」「哈、哈,哈。」都是這家夥不好。說時遲那時快--「哦!」「叩!」的一聲一陣衝擊正中額頭.本來就已經疼痛欲裂的頭現在更是疼得不得了。「妳、妳做什麼啊..」「用頭撞你啊!你不要把酒氣熏到我身上來!離我遠一點啦!再..遠一點!」相馬一邊踩腳踏車,一邊用後腦勺對坐在後座的我發動攻擊,真是個機靈又難纏的家夥。「真是不敢相信!怎麼會在平常上課的日子,一早就散發出那麼重的酒味?連我都要醉了!」「哈、哈、哈..」載著兩個人的腳踏車正奔馳在住宅區的街道上,我一邊忍著頭痛和嘔吐勉強笑了笑。天空的顏色和風的溫度都和今天的我一點關係也沒有.我可沒有享受那種事情的閑情逸致.現在光是要咽下不時湧上喉頭的嘔吐物就已經夠我忙的了。沒錯!不管是天空的顏色、風的溫度、今天也來接我的相馬的心思、眼前頭發的香味..「你在做什麼啊!?」「哈、哈、哈..在聞妳頭發的味道啊...嗯..」「不要--!住手啊--!夠了,你是不是還在醉啊!差勁透頂!臭老頭!」宿醉真的是太好了--可以什麼都不想,可以把一切困難的事情全擱到身體不適之後。「相馬..」「嗯?」「我從之前就一直在想,為什麼妳會是個美女呢?」「討..討厭、夠了..你、你在說什麼啊,一大早就這樣,夠了..」腳踏車輕快地一口氣爬上了坡道。「相馬..」「什麼事!」「我想吐!」嘰嘰嘰!腳踏車發出淒厲的聲音,突然間緊急停了下來。依照慣性定律,我差點失去平衡,雙腳軟綿綿地站在地麵上。就在那一刻,我可以感受到血液正從頭部流失。「田村!來、這個!」

相馬急忙從籃子裏拿出我的書包來。我不加思索順手接過來以後--「那就教室見!」那家夥輕快地舉起一隻手,一隻腳踩在踏板上對我笑了。那個,您忘記了我這個行李喔!「喏,你看,已經可以看見校門口了。而且很近,就在那邊而已啊!況且你的腳不要緊對吧!加油喔!」伴隨著腳踏車聲,垂著一頭長發的背影逐漸遠去.我就獨自一個人杵在路上,呆呆地望著那個背影好一會兒--「啊..」我終於發現我被相馬丟下了。這是多麼的惡劣、狡猾,搞不好還值得大力讚賞一番。但是我沒有追上去的力氣,腦部貧血引起的黑暗逐漸覆蓋了我的視野。「早啊,田村!看到囉看到囉!怎麼怎麼,居然和相馬同學一起上學!」「你們還是交往怎麼樣?」是小森!還有橋本!「咦??你怎麼臉色這麼蒼白??沒事吧??」「s..」「M?」錯了!是S?O?S「心情....平複了嗎??」「平複的不是心情,是身體狀況!」附帶一提,形容身體狀況應該是說「好轉」才對。被相馬丟下的我突然貧血,幸好上學途中經過的小森和橋本救了我,並送我到保健室去。「總覺得你奸像遺是心情很糟.說話一直這樣不幹不脆的..」「糟糕的不是心情,是身體狀況..」於是我恨之入骨。雖然在第一堂課上到一半時得以回到教室,但我就是無法按捺、內心的怨氣。一直到第三堂課過後的下課時間,也就是到現在這一瞬間止,我一秒都沒有原諒過帽馬,一直怨恨著她。這不是很過分嗎?居然惡意遺棄正向她訴苦著身體不適的我,對了.更何況本來我的腳就有扭傷,而且那遺是為了保護相馬所受的傷--「聽我說,田村!先不管那種事!」

「妳居然說是那種事??我在保健室裏吐得像魚尾獅(新加坡)口中出來的瀑布一樣,連老師看我吐成這個樣子,自己都差點要吐出來了!而妳、妳居然說是那種事!一追根究底說起來,都是妳這個家夥啊!」「抱歉抱歉.話說,那個....不要交換手機號碼?.我昨天一直想問你,結果一直沒有機會問..」「我沒有手機。」「不會吧!」真是不敢相信--相馬嘟噥了這麼一句以後,像個外國人似地聳聳肩。什、什麼嘛!不過是沒有手機而已有必要那麼激動嗎?「有事找我的話,打我家電話不就好了!這妳好歹知道吧,「田村老師府上的電話號碼」。」「是知道啊..」相馬嘟著嘴,小聲回答,把手肘靠到我桌上,用手托著臉。妳大概想說.妳不中意妳最喜歡的田村老師的電話號碼之類的吧。「家裏頭的電話不方便打。」「嗯,說的也是!說不定會被我老哥接到耶!所以說盡量別打來喔!」「那是什麼話!好過分..欺負人!」「哈哈哈,妳終於明白我是在欺負妳啊。我要一直欺負妳,一直到妳哭出來為止!妳就好好親身體會一下我身體不舒服卻被人丟下的悲哀!」「所--以--說..我不是已經跟你道歉了嗎!」「什麼時候!在哪裏!啊!妳指的該不會是剛才的「抱歉抱歉」!」相馬的眼神像是受到了驚嚇。不過就在她還想再抱怨些什麼,正準備開口說話的時候。「啊--真的是相馬廣香耶!」從稍遠處傳來說話聲。相馬一轉頭看向那邊,馬上閉上嘴,我也跟著她朝聲音的方向看去。「喔,相馬她到我們學校來啦。」「很意外吧!」就在敞開的教室門的另一側,二名女學生從走廊看著相馬,看樣子是在那邊興致勃勃地說三道四。隻是她們的音量肆無忌憚,讓人不禁想插嘴在議論別人的時候,一般不是都會為了不讓本人聽到而放低音量嗎?「那是怎麼回事?不是正在談論妳嗎?是認識的人?」相馬沒有轉移視線,一直緊閉著雙唇.盯著這雙人組看。

「要聯絡大家嗎?說相馬已經重返社會囉!」「什麼啊,真無聊!話說,那家夥明明之前都沒來上學,居然跟我們考上同一間高中,不覺得很不可思議嗎?」「隻是我們太蠢了而已不是嗎??」吱吱咯咯吱吱傳來她們笑個不停的聲音。笑完以後,肆無忌憚地上下打量相馬以後,拋下一句..「唉,管她的。走吧走吧!」「唉!管她的..這說的是什麼話啊?」雖然那雙人組已經走掉了,但是就連毫無瓜葛的我都想皺眉頭.那些討厭的家夥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啊??「真是奇怪的家夥耶!」雖然我轉過頭來想向相馬征求同戚,但是--「相馬?」相馬整個人像石頭般僵硬,看著現在已經沒有半個人在的門口那邊。不知道有沒有聽到我的聲音,總之她那雪白的臉、細瘦的肩膀、指尖、頭發,視線、全身上下到處都變得僵硬,一動也不動。「怎麼了,妳怪怪的喔..」「我、我..」就像是被扔進冰冷的海水裏的人一樣,相馬的臉現在毫無血色。她好不容易才擠出一絲顫抖的聲音。「一起去..那邊吧..」她這麼說。「那邊?」「一起去那邊吧!田村!」她抓住我的手站了起來。但是隻要看著相馬的臉就會明白現在似乎並不是驚慌失措的時候。「妳說要去那邊....但是第四堂課就快要開始了不是嗎?」相馬默默握緊我的手。硬是讓我從座位上站起來,一直要拉著我去某個地方。「相馬!我說相馬.喂、等一下..」當然隻要我有心,輕易就能把她的手甩開.相馬那握著我的手的手指,細到隨時有可能折斷,而且也沒什麼力氣。但是--「我說了沒有關係,你來就是了對吧!」

相馬一麵拚命地拉著我,一麵回過頭來.發出哀嚎般的聲音。有好幾個人注意到相馬的聲音.一臉驚訝的看著相馬。我所能做的就隻有順著她,讓她一路拉著我往前走。麵對一個用這樣的聲音叫喊著、流露出這樣眼神的人,我怎麼能揮開她的手呢??相馬跑了起來.就像是要逃離教室一樣,一聲也不吭,隻是一心一意跑著。但是,長長走廊的盡頭隻有牆壁,不管是上樓還是下樓,都隻有教室。「欽..妳要去哪裏啊??」就算我問她,柏馬也不回答。隻是一直向前、向前--朝著離教室遠一點的地方去。根本就沒有什麼目的地。「相馬..」無視。「我說啊,我看妳好像忘記了我腳還在痛。」「啊..」相馬好像被雷劈到似的.突然停了下來杵在那邊、躍動的頭發在鼻尖前搖晃著。我喘了一口氣。「妳看,快要上課囉!」栢馬像是要用那頭長發藏住臉似地低著頭.我從長發問窺視著她的表情。「妳...怎麼了嗎?」杵在那裏的相馬一臉我從未看過的表情.她睜大了眼睛,凝視著腳邊.雙唇顫抖。「是因為剛剛那些人嗎?發生過什麼事嗎??」「沒、沒什麼大不了的。」「沒什麼大不了的家夥,會逃到這種地方來嗎??更何況妳那個表情,看起來根本就不是「副沒什麼大不了」的樣子!」「我說沒什麼嘛!」「相馬--」我心想這家夥怎麼了,臉色愈發蒼白,簡直就像早上出現貧血症狀的我一樣。眼看圓潤的臉頰逐漸失去暖意,相馬就像是在尋求依靠似地看著我。「肚、肚子..」「肚子?」從她的眼眶隻滾落一顆透明的淚珠。我甚至忘了呼吸,一直看著相馬。

「肚子好痛!」「咦!」突如其來的病情報告。相馬當場一屁股坐在走廊上,抱著肚子,低著頭。「妳說妳肚子..什麼?.真的嗎?」「好痛!肚子、好痛..!」從緊閉的眼裏掉下更多淚珠來。呼吸困難,眉頭皺在一起,彎身弓著背發起抖來,看起來十分痛苦.不行!這是真的!在我這麼想的同時身體跟著動了起來。「上來!」「田村..可是你的腳!!」「快啊!」我放低身體,背朝坐著不動的相馬湊了過去。相馬磨蹭了一會兒以後,終於把手放到我的肩上,把體重放在我的背上。我牢牢地背好她。跑向保健室。痛苦的急促喘息火燙地撲在我的頸上。我的雙腳加速起來。

「沒發蟯呢!」關掉溫度計時發出「嗶」的一聲。「話說回來,田村同學!經常見到你啊..」「真是巧遇啊!」「哈哈哈」、「嗬嗬嗬」兩人就這樣對彼此笑著,這是今天和菜鳥保健室老師的第二次邂逅。「話說回來你居然還背人,腳不要緊嗎?」「才一、兩個惡魔,可輕的很呢!」露出狡黠的一笑,擺出V字手勢的同時,一邊在發熱的腳踝上貼上冰涼的貼布。緩慢地拉好襪子,一麵看著走進白色布簾裏菜鳥的背影。相馬正在裏麵休息。雖然我踮起腳尖,試圓要一窺究竟--「不行!」小氣巴拉的菜鳥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拉上窗簾。把腳套進室內鞋,坐在小小的桌子前。按照規定,在保健室接受治療後,必須在病假申請單上填上姓名和症狀之類的。自己和相馬的分加起來總共兩張,我故意放慢速度填寫,一麵豎起耳朵聽保健室深處的對話。但是,根本就聽不清楚兩個人壓低聲音的談話聲。「老師....我寫好囉..」幾乎是隻有嘴巴動動裝裝樣子,喃喃自語完後,我悄悄地朝布簾方向接近。我實在很在意一聲不吭睡在床上的相馬。「老師....??」躡手躡腳地朝布片的另一邊湊耳過去。「看得是一清二楚喔!」「哇!」被忽然從布簾裏麵走出來的菜鳥給嚇了一跳。「什麼嘛..競然嚇人..」「才不讓你偷聽.啊!通知單寫好了?上課時間也差不多要開始了,田村同學就回教室去吧!「相馬的狀況呢很糟嗎該不會?是盲腸炎之類的?」「嗯嗯.」菜鳥聳了聳肩,就像是想到了什麼玩笑似地輕輕笑著,搖了搖頭。「比較傾向精神上的。」「精神上的??」

「沒錯.因為心和身體是互為表裏、一體兩麵,也就是說心受傷的話身體也會跟著受傷。」「雖然不太懂..也就是說不是生病囉?」「也不能說不是生病,我想想喔..總之,並不是那種像盲腸炎之類的疾病就是了。」「這樣啊..什麼嘛,太好了!」總之可以暫時放心,不讓對方發現地悄悄鬆了一口氣。不過,這樣一來--「相馬!妳肚子還在痛嗎??」我鑽過菜鳥的防守,探頭看了布簾裏頭。「啊!色鬼!喂.田村同學!回教室去!」「相馬!」沒有回應。腹痛的女孩鑽進毛毯裏,像是床上隆起的小山似地一動也不動地蜷縮著。隻有微微露出的那一點點頭發證明相馬就在那裏。「既然不是生病的話,就回教室吧!因為要是再磨蹭下去的話。班上的人反而會作無謂的脆測也說不定。」離開教室的時候,有不少人用驚訝的目光看著相馬。我想,搞不好就是那陣騷動讓相馬更不好意思回到教室裏也說不定。「喂,相馬啊!」但是,相馬還是一句話也不回,一動也不動。「這堂課結束以後就是午休囉..今天..那個...怎麼說?要一起吃飯喔!小森跟橋本說不定也會一起來.那些家夥啊,一定會很高興喔!因為,不管怎麼說妳都是個、美、美女。」哇,說出口了。這話對我(沒醉)而言,可是個非常、非常了不起的服務啊。不但舌頭就快要打結了,牙齦也快要出血了。所以說相馬啊--「妳出來啊....」沒有反應。還是不行嗎,這樣子啊。我歎了一口氣,放棄。背對著毛毯的小山,對著菜鳥稍稍點頭。「我要回去了。」然而--「啊..我說啊,田村同學!」「啊??」「我要去抽個煙,能不能麻煩你留下來看一下保健室??隻抽一支就好..嗯,大概五分鍾左右吧!」

「啊??」因為這一切過於突然,菜鳥臉上浮現奇怪的笑容,抓起似乎是私人物品的小包包,然後--「那、不好意思!麻煩你囉!」「麻煩你囉??」留下如果是同學的話,就算見血也要逼問到底的台詞,就真的走掉了。到底在想些什麼啊?該不會其實並不是個簡單的菜鳥吧?「搞不好出乎意料地爛熟啊..對吧?相馬!哇啊!」回頭看一眼小山,嚇了一跳。「嗚..嗚、嗚..別、別走啊..」不知道是什麼時候移動的,相馬稍稍舉起毛毯.從那一點點的空隙看著我。她趴在床上,縮起手腳來用那跟烏龜沒兩樣的姿勢,一邊嚎啕大哭一邊看著我.「妳、妳是怎麼了啊!我留下來看守保健室,哪都不去啊..怎樣,那個..妳不滿意我啊,要我把老師叫回來嗎?」哭得抽抽搭搭的相馬搖了搖頭,「那..那我可以靠近妳嗎?」看到她輕輕地點了頭以後,朝床邊的圓椅子移動。我被托付負責看守保健室。這也是分內的工作--事情就是這樣,麻煩你了。「田、田村,我..」滴滴答答流得更凶的眼淚弄髒了相馬的臉,頭發貼到臉上去,枕頭也濕了,一副相當狼狽的模樣。「我又從教室逃出來了,這次是不是又回不去了啊..??」「嗯,這..」努力用平靜的聲音問她。「我知道妳是從教室逃到這裏來的,不過..」烏龜殼打了一個冷顫。「妳說「又.」怎麼一回事?」「唔..」我知道她白皙的手正緊緊抓著床單不放。接著相馬準備開口說些什麼,但是又猶豫了一下,咬緊嘴唇。重複了幾次這種舉動以後,好不容易以一句「喂」開口了。「我..去年沒去上學,是逃學..國三整整一學年..都不敢去上學。」那細細的聲音,讓我屏息。「啊?」

相馬她逃學?這個.大概光是存在在這個世界上就會吸引所有人目光的女生?像暴風一樣的相馬?「可是,我曾想進了高中以後要努力上學的..曾經是這麼想的,可是,剛才遇到國中時曾經同班過的人..我想怎麼辦,逃學的事情會曝光,大家就會知道,我其實是個既弱小又沒用、被人欺負的女生..想著想著,肚子就痛了起來..」要聯絡大家嗎?說相馬已經重返社會囉!「剛剛那個嗎,」那是指剛才那些說出過分的話語和視線的家夥們嗎,「是那些家夥欺負妳的嗎,」那些家夥讓像妳這樣的女孩子,遭受到那種不合適的待遇?「不是..」「可是那些家夥!那種言行舉止..那算什麼啊!」「不是這樣的,敵人是..」全班。才剛要站起身來,臀部又落到椅子上。緊握的拳頭沒出息地鬆開來。那實在是「尋常」到無可救藥的故事。有一個男生向因為是個美人而醒目的相馬告白。而那個男生同樣地也是個在女孩子心目中有如偶像般的存在,所以說雖然相馬既不喜歡也不討厭那個人,卻用超乎必要的方式甩了對方.因為有其必要--為了不要讓自己成為女孩們的攻擊目標。但是那實在是太天真了。那個男生會怎麼處置相馬?這遠遠超出了相馬的想象力。相馬某一天突然成為所有男孩子眼中的攻擊目標,男生們的那種行動雖然有可能是卑微憧憬的反動,但是對那牡一被男生的行動所影響的女孩子們而言,這種理論是她們所鈕一法理解的。沒有一個人對相馬伸出援手。相馬就被狠狠排擠在外,再也無法回到教室。「這是、這是啊..」吸著鼻子,相馬還是維持烏龜的姿勢,僅隻一次「嘿嘿」地笑了。「這是--我最想隱藏起來的秘密,當作沒有發生過的過去。就算是田村也一樣.不想讓你知道。」我敲敲床單。「妳說的那是什麼話啊?」「沒、沒有必要對我有所隱瞞嘛!逃學又怎樣.就算我知道了這件事,也不會就此改變態

度!不要把我看扁喔!」早就知道了。早就知道,像這樣笑著哭泣的相馬,其實正在淌血。「說的也是呢..田村不會為了這種事情就討厭別人還是什麼的.討厭的是..其實是我.最討厭軟弱的自己的人,是我.最討厭:.這種人:.」偽裝的笑容終究還是緩緩地崩壞了。就在我的眼前,維持烏龜姿勢的相馬再次嚎啕大哭。相馬的過去並沒有被埋葬掉,它被擱置在很淺的地方,保存狀態是如此的新鮮,僅僅兩個人的視線就足以喚醒它。而且,明明沒有人責備那樣的軟弱,全世界就隻有一個人--相馬她自己,一心懷抱著「這樣最討厭了」的念頭,斬斷並拋棄了軟弱的自己。「對我而言,學校這個地方實在是太難懂了..班上的誰所說的話,班上的誰的表情、態度、這雙眼睛見到的這些事物..我沒有辦法區別那到底是真是假。就算今天遺很要好,卻不知道到了明天是不是還能繼續維持友誼.那是真的嗎?喜歡我這個人嗎,還是討厭,一直一直以來,我就隻能這樣不停地懷疑而已。因為我..就是沒有看透現實的狀況,所以才會被欺負的啊!很震驚喔.夜晚來臨、到了早上,一去上課,大家::大家都變成敵人,昨天不是還說「拜拜」.嗎,不是還說「明天見」嗎..那為什麼?.你說為什麼,為什麼做得出那種事來呢?.」唯恐弄壞她,真的是很輕、很輕地碰了她的背。隔著保健室的毛毯,慢慢地拍著顫抖的甲殼。別哭啊,相馬!妳是美女.妳是像暴風一樣不得了的家夥,所以別哭啊!拜托妳別哭啊!「我打算要上高中的時候下了決定:決定要把那些全都給「割舍掉」。才不要什麼朋友..才不相信那些說喜歡我的家夥。我要這樣靠自己保護自己。這三年要一路奮戰到底、取得高中畢業的資格,這樣就夠了。可是..隻不過是那樣..!因為那樣微不足道的一點小事,就要再一次重複同樣的事情啊!我...還是一樣的軟弱啊!一點都沒有成長..所以說..」一輩子都是這個樣子。相馬的話語,比其它什麼的都遺要深深地戳刺著相馬自己的胸口。傷口之深,不是反複說著沒有那回事的我的幾句話就能夠彌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