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卷 第1章 第三話——再見了,天上的衛星(1 / 3)

她成了修女。

她高中入學考落榜.

有人在冬COMI(注日本大型同人誌即售會)看見她用手推車運送同人誌。

搬到新家之後,那裏竟然出現她的親生母親。

她把自己關在家裏拒絕出門.....ELC

--以上,是在電話中向前同班同學們詢問後,得來有關"鬆澤小卷近況"的情報.每個都是無聊至極、無憑無據的八卦.

或許應該說是太過「天真」還比較貼切.

[..全錯!每個人都這麽瞧不起她..」

我抱著頭,已經連坐下的力氣也沒有,無力地埋頭倒在床上。

看樣子知道實情的隻有我而已。雖然不想相信,卻由不得我不信.

距離鬆澤小卷離開這個小鎮,已過了將近八個月的時間。

這期間究竟發生了什麽事。現在的我無從得知。

總而言之,事實上,現在的她已經遠遠超越所有傳言,到了火箭所不能及的距離

她成為了一個超能力者!!

[..然後啊,我想問他是不是真的不吃晚飯,結果打開門就看到他坐在床上冷汗直流又喃喃自語,手上拿了張明信片還是什麽的,眼睛還一直死盯---著那個東西不放。]

「明信片,」

「沒錯,明信片!該怎麽形容才好..嗯..蟾蜍,沒錯,就是蟾蜍。那油膩膩、冷汗滴答滴答掉下來的模樣,還有一語不發的神情!!簡直就跟蟾蜍沒兩樣!]

「呃..蟾蜍是指??]

「那是種巨大的、如同青蛙一般,濡濕又惡心的生物..唉,明知是自己的孩子,看到還是忍不住發抖,不知不覺就錯失開口的機會.從以前我就覺得這孩子怪怪的,可是該怎麽說呢..

就是覺得,啊!這一天終於到來的感歎..那明信片到底是怎麽回事?你心裏有底嗎?]

「誰知道,畢竟他是雪哥嘛!反正和城堡、武士之類的一點關係也沒有不是嗎??我還要再來一碗!」

「好好好.不過如果你不快點的話那些來接你去參加晨練的女孩子又要來了哦,還要大碗的嗎,哇呀!!!]

---灑進清晨陽光的客廳裏,響起母親的慘叫.

她接過空碗,正要走到放電鍋的櫃子前,一轉身,和幽幽地站在她身後已經很久的兒子!!

也就是我..兩人終於麵對麵。不絕於耳的慘叫聲中,我隻是悲傷地一語不發。從母親手中丟出來的大碗在半空中不停地轉呀轉,畫出一道漂亮的弧線之後!!

尺寸還與我的腦袋非常吻合,簡直像是為我量身打造的.

啊啊!!多麽美好的早晨.

「討、討厭啦雪貞!你什麽時候站在那裏的!既然起來了,至少說聲早安嘛!突然站在那裏是想嚇誰啊!」

我默不作聲,穿著睡衣就坐上餐桌,對著隔壁的孝之伸出頭。

[..幫我拿起來。」

「喔,雪哥!GOODMORNING]

他幫我把安全帽拿起來的同時,一顆顆飯粒自我的流海應聲垂落。

[...就算是星期一的早晨,你依舊朝氣蓬勃啊!既然那麽有元氣,不如連哥哥我沾在頭發上的飯粒也一起拿下來吧.」

「0--K!馬上就GET這一粒先!要吃嗎!要吃嗎!]

從外表看來,簡直像是嗑藥喀過頭才會這麽HIGH的他,其實自出生開始,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全年無休都是這副副德行。他那大概是動物般與生俱來的精力,遠遠超乎常人的平均值。我將自己的發根托付給瞳孔睜得老大的體育係美少年,平靜地回答...不吃」

那股飄散至鼻頭的味道,是鯉魚湯吧。

「我說雪貞啊,你身體沒問題吧?.你昨天、前天都像具死屍一樣待在房裏沒出來.一口飯也沒吃不是嗎,媽媽很擔心你呢.」

我接過味噌湯和飯碗,垂下眼簾。。

「不必為我擔心.反正我隻是隻蟾蜍...。醜陋、巨大、濡濕又唾心,帶有腥臭味的蟾蜍.晃啊晃地不慎進入車道被車子碾得腸穿肚爛後就變成乾的兩棲類--那就是我.」

「啊,你聽到啦?.」

「沒錯!這種由粘答答的蹼和吸盤組成的手指,應該連雙筷子也抓不住吧!」

「講話怎麽這麽酸啊,想要筷子就直說嘛..!」

我平靜地接過筷子,慢慢攪動散發著熱氣的味噌湯,喝了一口.那片粘在門牙上薄薄的海帶,是睽違兩日的第一口食物.

[雪貞..??」

將筷子伸向器皿,從一直看著我的母親臉上將視線移開.。

「你真的沒事嗎,你的臉色好蒼白,就算有心事也太嚴重了吧??」

「因為我幾乎沒睡。]

「咦?.為什麽??」

「我在想事情.」

「哦,是讓你整個周末都鎮在房裏.不吃不睡也非想不可的事??」

我不想多說。默默地把味噌湯倒進飯碗中,再粗魯地扒飯,拚命把瀑泡飯塞進口裏.

但是看來母親沒有放過我的意思.她手上還拿著雞蛋,一屁股就坐在我對麵的椅子上:

「你倒是說說,到底在想些什麽,星期五發生什麽事了??告訴媽媽好不好??難道和性有關??

性,是性嗎??」

「..噗..]

書我差點噎到.正當危急之際,幸好我努力把口中的東西吞了下去.

「是有於於性的事情吧,要不要茶??]

「你..你這個人一大早就"性??是性嗎,"地問個不停,我們到底是個怎樣的家庭啊!」

「不用擔心,當初生下男孩子的時候,我就覺悟遲早是要麵對這個話題的啦!]

看著得意地把茶遞給我的母親,我在心中暗自下了決定。。絕對,我絕、對不能告訴她。雖然

我也不曾想過把煩惱和家裏其他人說.但是.死也不能告訴這個人!因為她的神經比水管還粗!

我無視母親,咀嚼再咀嚼。隻顧埋頭猛吃.我想趕快吃完盡早獨處..不,其實我根本不該到客廳來.這些粗線條的家夥怎能理解我的苦惱於萬分之一.我那纖細易碎、宛如即將溶化的冰、如小鳥羽毛般虛幻飄淼心靈的微弱震蕩,相信不管是母親、老爸、老哥、弟弟,甚至是其他任何人.都無法理解..

「啊!原來如此!我懂了,雪哥!」

「..噗!」

噴出來了.

「好惡,你髒死了!拿去,你的茶.」

「不用了!孝、孝之,你...你剛在胡說八道什麽!」

「我才不是胡說八道.我是真的懂嘛!電視都有演.我有看過.

「電、電視!?]

隨著「嗯!」的一聲,孝之點頭的動作讓我的世界開始搖晃,我想自己已經一腳踩進意識地平線的邊緣.這些電視、新聞媒體,怎麽可能懂我的苦惱!?

「就是如果有你一點印象也沒有的交友網站寄了明信片或是伊媚兒給你,你大可不必這麽苦惱,別理會它就行啦!」

--V!孝之伸出兩隻手指,比著代表笨蛋[注:本年輕人常以VAKA代替BAKA)的V.

「..!..(因過度無力而說不出話。果然,完全沒有人懂我的苦惱!)」

「咦!該不會是..天啊!雪哥,難道是詐騙集團!是詐騙集團對不對!雪哥,你竟然被詐騙集團騙了!你怎麽那麽笨~!」

「..!..(就各種意味而言的突破極限.啊!啊!我什麽都聽不見了!)」

親子短劇已經耗盡我的精力,我疲憊地回到自己的房間.

然後!

「..啊..」

我抵不住誘惑,再度倒在床上.視線瞥向正指著上午七點的時鍾。我知道今天是普通的周一,再過三十分鍾就得換上製服離開家門--但是,我就是起不來.

我之所以如此疲倦,其實不是因島遭到母親與孝之的強烈笨蛋氣圍攻擊的緣故.

我潛入卷成一圈的棉被,將被壓得扁扁的枕頭緊摟在懷裏.微微殘留的餘溫是星期六加星期天兩天分!!因為我在這個宛如苦惱漩渦的周末裏,一直窩在裏麵而生的體溫。

我歎了口氣.閉上眼睛,不絕的歎息讓披窩有微微暖意.

為了逃離早晨的陽光,我把自己更深一層地埋進棉被裏,裏頭是如同深夜一般漆黑的黑暗。

然後,自黑暗中唯一浮現的、無論如何也消之不去的是--

相馬同學.是誰,

--隻有這麽一句。

事情的開端,是星期五晚上收到的一張明信片.裏頭寫的唯一一句話.就是這個.這東西就是我埋在床上懊惱整整兩天的原因.

問題本身非常單純.

[該如何回這張明信片?]隻是這樣而已.

但是僅是這樣的小事我卻做不到.詨怎麽做才好.我一點兒也不知道。整個周末想來想去快想破頭了,還是找不到答桉.

而且。鬆澤為什麽會知道相馬的事,

這樣下去,說真的,我就會采信「超能力者說」了.因為剩下的選擇隻有「從月球派來的外星間諜說」|--外星人和超能力者相比,還是超能力者比較有可能。

然後,寄這張明信片來的鬆澤,她的真正想法又是什麽?

我原以為鬆澤已經把我忘了,因為自從入學考試前收到她寄來的護身符之後,我和鬆澤就斷了聯絡。

果然是因為我和相馬之間的事惹怒了她嗎,不對,等一下,鬆澤到底從何得知相馬和我之間的事,

而且,鬆澤為什麽會知道相馬的事?

........

啊--這種事剛剛已經想過了!不是這個!我現在該想的是究竟該怎麽辦才好!該如何回信才能讓一切圓滿..啊啊,我討厭煩惱這種事啊!我什麽都不想思考,隻想躺在床上,悠哉地沉浸在日本史資料集裏,打個小盹兒,沉沉睡去:木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我不行這樣,不可以逃避!事情不解決永遠也得不到真正的安寧。我必須明確地搞懂鬆澤究竟是如何看待我之後,才能歸納出回信的方向性。但是這也隻有鬆澤自己才明白.再說,我也不知道鬆澤她為什麽不與我連絡..

(以下省略)

..就這樣,在心中一直重複數遍,數十遍過去了.甚至數百遍的無限回圈之後,整整兩天就這樣過去了.

我愈是想逃出回圈就愈是被回圈所捕獲,真是不可思議啊..這就是思春期的特有產物吧,但現在不是說笑的時候--

[..我到底該怎麽做才好啊..!?」

我抱著頭喃喃自語。

鬆澤啊,你到底想知道什麽?相馬她原本是個會被同學欺負的女生、同樣也是愛虛張聲勢逞強的女生、不但性格惡劣、還是個粗暴的美人..你想知道的就是這些嗎?還是說,你想知道的不是這個,而是對與我有關的相馬的存在!!

[我現在喜歡的..喜歡的..無論何時,都隻有一個人...]

[..嗚、喔、喔..!」

相馬的聲音瞬間出現,如天雷般直擊我的腦海.無地自容,焦躁不安和無可奈何的情緒讓我在床上猛然縮成一團.

沒錯,星期五,我登上了通往大人的階梯,成為男性版的灰姑娘。詳細情形我無法說明.但是那夜的相馬可是大膽又渾身充滿性感魅力的美女!啊啊可惡,我是誰,我想說什麽啊!不對,是我今天該怎樣麵對相馬,又該說些什麽才好具各位具有世間一般男女交往經驗者!請你們教教我吧!

「你要去學校吧,」

「嗚哇!」

隨著「咚」的一聲,我狠狠摔到地毯上.因為房門突然被打開又天外飛來一句.讓我嚇得跌落床下.

「你在幹嘛..?難不成還在為詐騙集團的事煩惱?.再不準備上學就要遲到咯!」

「不、不是..痛!」

我強忍痛楚勉強抬起頭來,門口已經不見母親的蹤影.向他們澄清我既沒有收到虛擬帳單

(注。日本的詐騙集團以電子郵件隨機傳送假帳單要求受害者付款的詐騙手段。常用於交友輞站、付費網站或線上購物等),也沒有受到轉帳詐騙之日終會來臨嗎?

深深歎了口氣,告訴自己還是得振作起來之後,終於重振起心情.

「去學校吧!」

我慢吞吞地走向房間的另一端,打開衣櫥把製服抽出來。不管鬆澤是不是超能力者,相馬又是什麽樣的人,時間不會因為體恤我的煩惱而停下前往未來的腳步。我隻能帶著這個睡眠不足兼胃病的身子,為不想遲到而開始準備。

換好衣服之後。我伸出手想把放在桌上的課本收到書包..就在這一刻,映入我眼簾的是之前纏在台燈上,現在正悠悠晃著的護身符--

那是鬆澤給我的。

我輕輕用手指觸碰它,握緊在手心,忽然想起入學考試那一天。那時我從沒想過之後鬆澤會這樣完全斷了連絡。

然後,突然像這樣寄了張明信片給我.

[..不過,現在不是讓我感觸良深的時候..」

我靜靜地看著護身符慢慢停止搖晃,打起精神再度開始準備上學.

--總而言之.我將鬆澤寄來的明信片收進了桌子最上層的抽屜裏.

就在即將要遲到的危急關頭,我好不容易安全奔進教室。

導師差不多快要進來,班上同學也逐漸停止了喧嘩,每個人都各就各位。坐在宛如切開綻藍色天空之窗邊座位的小森,向我露出微笑道。。

「哎呀,來了來了!田村你好慢喔!發生什麽事了!」

「沒什麽事啦..不過,早安啊!」

我怎能說出..「因為在換衣服的途中再度陷入苦惱回圈,所以又鑽回被窩裏頭,結果一時恍神而差點睡著..」隻好隨便向他敷衍幾句,好早點回到自己的座位.

我放下書包坐好之後,發現前方的座位空空如也,相馬似乎還沒來。

我謹慎地發出本曰第二次安心的歎息.順帶一提,當我離開家門時曾仔細確認相馬的腳踏車是否正在玄闡外,做好了迎接我的準備..

當然,我不是討厭見到相馬,隻是,該怎麽說才好..我不曉得該如何麵對她。現在我的精神狀態就跟一團漿糊沒兩樣,我該用什麽態度來麵對她才好,是..「嗨!相馬,早啊!」的清爽派,還是。。「呃..相馬,雖然一早就提這個好像不太好..關於上星期五的那件事..你覺得...]的沉穩派...比較好呢?

--不對!好像兩個都怪怪的.我搖搖頭.重新開始。應該要更靈巧、更坦率、更赤裸裸地..全裸..一絲不掛地..彼此..坦誠相見...

.......

但是無論我再怎麽煩惱.隻要相馬來上學就得要和她交談--這個時刻一定會來。就別再想了.隻能把一切交給命運,以臨場反應一決勝負了。

為了讓心情平靜下來,我慢慢地深呼吸--

「等一下..」

一瞬間深深吸入的那口氣就這麽哽在喉嚨。這麽說來.相馬上星期四以來就一直沒來學校,這個星期該不會也是如此吧,...咦!是這樣嗎?...我是自問自答達人嗎?.

吸氣..吐氣..吸氣..吐氣..我一個人提心吊膽的模樣在別人眼裏看來,想必應該非常可疑吧?.但是這也是逼不得已的..或許我應該去接相馬比較好,不對,這樣子會不會反而變成..[你是不是誤會什麽了,這麽快就以我的男友自居,真是可喜可賀呀!]的局麵呢?.

就在我心慌意亂、微微一動的同時--

「嗚哇!!」

放在桌上的書包喀啷一聲掉到地上.這個聲響嚇了我一跳.也隻能說我是帶衰吧!書包的釦子正好開著,裏頭的東西散落一地,一路滾著滾著就滾到講台邊。我慌忙站起身,彎下腰準備向前揀拾時--

隨著響亮的喀啦一聲,教室大門被拉開了.

我依舊維持跪在教室地板上的姿勢,但是心底有種預感讓我急著想要拾起頭--我將視線移到剛剛發出聲響的地方.

被襪子裹住的纖細腳踝之上,是不知為何有點髒汙、貼著0K繃的膝蓋,然後是淩亂的百撂裙下擺..

[..喔..」

我好像聽到一隻初生海獅般斷斷續續的某種聲音,緩緩抬起頭--

「喔?..喔喔..!]

我自己也如同海獅一般發出了低喃。

隻不過,發出奇怪聲音的可不隻我一個.那一瞬間,一瞬間,教室的所有人確實都像屏住呼吸一般悄然無聲。最後,竊竊私語開始在教室此起彼落,隱隱騷動了起來。

教室的大門敞開,那家夥就站在那裏.

長及腰際泛著光澤的黑發柔順地垂落肩頭,薔薇色的臉頰略帶僵硬,如星星般閃耀的大眼仿佛蕩漾漾著水光--相馬廣香就站在那兒.

背後似乎充滿沉穩的光芒。她邁開腳步,大步大步地踏進教室。

她會如此耀眼,是那雙閃閃發亮眼睛的緣故吧?或是那頭柔亮的長發?還是她一身火光照耀般璀璨明亮的肌膚所致呢,

我在腦中想著..你還是好好來上學了嘛!但是卻說不出口,也無法向她打招呼。我隻能拾起頭呆呆地仰望她.

因為..今天的相馬同學很..該怎麽形容....

「早..早..早..」

..她在結巴嗎..?

「早..早啊,田村。你在幹嘛,一大早就坐在地上?.」

「哼!」她突然盛氣淩人地從鼻子哼了一聲,然後就轉了個方向,臉上的紅暈和熱度似乎有加深的趨勢..她瞪著黑板朝這兒走來,但是我的課本正散落在她的腳下..如果她踩到滑倒豈不危險..

「呀啊!?」

--踩到了。

相馬腳一滑,就在我眼前摔了個四腳朝天.裙擺瞬間被拉扯著直往上提,被一團白布包裹著的圓潤臀部直逼我的眼前--

「嗚..!」

一瞬間,不該被降下的幕落下,我似乎看到了不該存在的、像是工作人員列表(注;STUFFLIST.因為HGAME的工作人員列表時而會夾雜幾張H圖,此處可能也語帶雙關,意指田村看到香豔畫麵)一樣的東西--

我得幫她遮住--其實腦子裏壓根沒有這種值得讚許的念頭。此時的我根本沒有多餘心思去想這些有的沒的.順帶一提,其實我的目標並不是她的臀部。

相馬她不顧我的意願,擅自、結結實實地捧在我身上.我寧願相信這種稱之為斷頭台或延髓斬(注,摔角招式名,用腳背往對方後曬腦勺勾去,將全身力量壓到對方身上)的姿勢,隻是因為我今

天運氣不好而已。

終於,我腦袋裏的小小田村同學輕聲說著:「啊,弄錯了!」於是我趕快把工作人員列表倒轉回來,幸運地讓幕再度上昇--

[..鳴、咕..!]

我發出了呻吟。然後--

「對、對不起,田村!」

就在我趴在地上,腦袋已經快被壓成碎片的時候,相馬向我道歉.這是意外.沒辦法的!我很想這麽說,但是我已經無法回答.更直接了當的說法是。。我已經快要無法呼吸...快點讓開吧你--幕又拉下來了!

[今.今天..那個..沒、沒有去接你,真的..很對不起!]

你是為這個道歉嗎!啊啊,沒辦法叱責她!太可恨了!那邊那個小小的我,不要再偷笑了!快點停止放送工作人員列表!還有,不要把幕降下來!

「因為今天早上睡太晚,弄完頭發時間就變得很趕,匆忙騎著腳踏車到學校門口時,又差點被車子輾到,結果還不小心跌倒..。你看,我的膝蓋都破皮了,所以我---]

相馬像是壞掉的收音機般喋喋不休地說著,彷佛不曾聽見周遭的竊竊私語:一大早的他們到底在發什麽瘋,」

「就是..那個前輪啊,滋喳的一聲,那個叫做什麽?JACKKNIFE屈體跳水?」

[..嗚、嗚..」

我試圖聚攏逐漸遠去的意識,迷迷糊糊間突然想到..在相馬捅出簍子之後成為她的墊背,這已經是第二次了吧,

多麽,令人懷念啊..

「嗬嗬嗬.」

「有什麽好笑的:

「我不是在笑你,隻是在模彷巴魯坦星人《注六0年代知名特攝片「超人力霸王]又譯為「鹹蛋超人]的反派角色》!!嗬嗬嗬。]

在明亮陽光灑進的保健室正中央,兩手握著剪刀,說著並不好笑的笑話的白衣笨蛋,就是這裏的主人--被我私底下稱之為[青蘋果」的保健室菜鳥老師。我想她大概隻有二十多還不到三十歲吧,但是從她用詞之古老來看,也無法舍棄她其實是年齡不詳的超超超熟女之可能性。

二年B班的田村雪貞同學,恭喜你,榮獲新生使用保健室次數第一名,所以我以巴魯坦星的方式為你祝賀。在腳踝扭傷、貧血及扭傷惡化之後,今天是..?]

「下巴破皮翻出。]

「不會啦,你隻是擦傷而已啦!」

菜鳥青蘋果將消毒液噴到我的下巴,微微一笑.她今早似乎非常、非常地開心。

「哎呀--今天真是個愉快的日子.先是因為睡過頭趕不上職員會議,然後是匆匆忙忙地開車趕來,又差點撞到相馬同學,真的不知如何是好呢!」

[...你這個人..」

菜鳥在我的下巴貼上創傷藥布,她和我離得好近,澹顏色的眼珠也眯起來..

「然後呢,我把摔倒的相馬同學帶到這兒,一邊幫她治療一邊都聽她說了喔!」

狡黠的笑容、促狹的語調,我有種不好的預感.然而非常不幸的是,我的預感隻會在我不希望它實現的時候實現。

「說..說什麽...」

「嘿嘿!你這小子真有一套!」

菜鳥青蘋果豪爽地往我肩膀一拍,意味深長地對我小聲笑著說...「田村同學,你和相馬同學還順利吧?.」

[像----]

楚國(注;"楚"的日文發音和相馬的"相"近似一)--春秋戰國時代在中國南方(現在的湖南省、湖北省)勢力龐大的王朝名稱。順帶一提,當時日本的神武天皇(注:純說中神話色彩濃厚的日本初代天皇)在吉野的山中迷路,經八咫烏引路,終於順利進入大和--參照《日本書紀(日本最早的正史)》

[...啊!?這裏是哪裏!?」

終於恢複意識,我趕緊站穩身子。明知不可為,剛剛還是不由自主地回到三千年前進行了一趟時空之旅。不過啊,不說還真不知道,神武天皇竟是如此直爽坦率的人呢..

「想蒙溷過去是行不適的,我都知道了!真是太好了.難道是我給的建議派上用場了,我看我乾脆別幹保健室老師,去當戀愛顧問好了!最好是出書大賣然後受邀上電視..咦?喂!!田村同學,」

咦,什麽什麽,不必行正坐之禮?但是神武天皇陛下,草民怎敢在您的麵前..您的...

「田村同學,你的眼睛變成鬥雞眼了。」

「相、相相、相馬她..」

..神武天皇的..相馬的..我的..鬆澤的..超能力的..

「你、你你、你剛剛是不是說什麽順不順利的..?」

「咦,你臉色好糟..皮膚粗糙、眼睛充血、唇色還是慘白的..是不是睡眠不足?.」

[請,請請、請你別再管我的事了,我一個人也可以活下去的!」

先走咯--我低頭致意,怯怯地站起來,身體不自然地扭來扭去,想趕緊逃離菜鳥老師彷佛在采究般的目光.

神武天皇離開這裏前往大和了。我也想離開這裏--反正家裏離這裏隻不過十五分鍾的路程,我想要拚命跑回去,鑽進自己房裏那條有十年曆史的棉被裏躲起來。我想在那個溫暖而黑暗的地方好好思考這整件事,然後整理自己的心情。如果不這麽做,該怎麽說才好..我可能會壞掉吧?我已經受不了了。

強自按捺著不規律的心跳,我像要逃走似地躡手躡腳走向門口--

「給我等一下,少年耶!」

「嗚!」

菜鳥揪住我的後領,讓我動彈不得.

「看你這樣子..哈哈--那麽接下來呢..和發展順利的美少女之間未來可能會發生的那樣這樣,還有晚上會讓你忙得睡不著覺的各種念頭與妄想...]

我不由自主地回頭。望著菜鳥老師一副「喔。原來如此!」的表情。

未來的那樣、這樣..?

那樣--今天啊,人家爸媽都不回來說..

這==(看著賓館)要不要...進去看看...?

我花了三秒鍾思考那樣這樣的因果關係,試圖探索其結果,然後,該怎麽說呢..讓人家女孩子這樣大膽誘惑我一個晚熟少男,實在可說是我上輩子燒了好香--

[..才不是這樣!在說什麽鬼話啊---!?」

我發出慘叫.

啊啊不要啦,我真的不要這種神經大條的女孩子啊!恩?這種說法好像是在宣告說隻有我一個人知道她的真麵目...咦?那是..

「不用擔心啦,不要看我這樣子,我好歹是保健室老師喔!那方麵的諮詢也是我的工作範圍之一.有關正值思春期的少年其性慾與罪惡感的關係,八百年前到現在都一直是熱門題目喔,知道嗎,」

「呀啊~~~~~~~~~!]

因為找不到讓這家夥閉嘴的方法,於是我再度尖叫長達十五秒,嘹亮高亢的聲音宛如直達天際的首席男高音。菜鳥青蘋果的眉間擠出幾條皺紋,刹時讓她看來老了好幾歲.

「老師我難得好心親自提供諮商..你要拒絕也不必尖叫成這樣吧..」

「不、不必了!而且我跟相馬...」

「你跟相馬?」

[....]

當我察覺不妙,想閉嘴時已經太遲.菜鳥老師做作地彎下腰,仔細盯著我的表情,慢慢地繞到我的前方。我..我該不會掉入她的陷阱了吧?

「哎呀呀?相馬同學明明說很順利的..是你們之間的想法產生了分歧嗎?」

手掌心慢慢滲出討厭的汗水。方才吞入肚裏說出口的話.老實說,我自己也不知道會是些什麽。

我和相馬是--我想說的究竟是什麽?我和相馬是--相馬是--鬆澤是--我是--

「你是不是有事瞞著我啊?很可疑喔,田村同學!」

[...啊..嗚..咕...]

「啊嗚咕?」

逐漸逼近我的菜鳥老師,直盯著我的視線.

「啊嗚咕是什麽?」

這裏是無處可逃的密室.

「說吧.繼續說啊!」

我被逼到牆角,已經退無可退.

「啊嗚咕接下去是什麽」

--就是--就是,就是,那個--我--我--就是、就、就,就--

[...就!放!(放開我!)不!(不要再管我!)別!(別隨便胡說八道!)]

「哇,真的壞掉了.」

被抓進思考回圈淩遲數百次之後,我有勇無謀地大吼,這顆菜鳥青蘋果胡亂地搖頭晃腦,雙手抱胸.杏眼睜得大大的,從她周遭的力場看來..不,從我回圈型的思考看來也知道.她非常想把我的皮剝掉,將我的內心赤裸裸地扒出。我隻好就著剛剛的氣勢磅地一聲打開大門。以半自暴自棄的心情回頭大喊:「你以為我會眼睜睜看著你侵害我的個人隱私嗎!你這個愛起鬨又濫用職權的保健室醫生!順便告訴你.我想起一個和你感覺很像的女人!」

「咦!?是誰是誰!?唉唷,田村同學!你也真是的..女演員?偶像明星?還是外圍人?上流貴婦?」

「就是我老媽(43歲)啦!」

我甩開門跑出去的瞬間,瞥見臉部扭曲、身軀搖搖欲墜幾乎要單膝跪下的萊鳥青蘋果.身為兒子的我雖然心情很複雜,但是..你活該!

我很想這麽說,但是--

「放!不!別---」

距離我再度發出以上呐喊並未經曆太長時間。

我們的物理課是依座號分組.我和相馬被分在同一組。身上帶有拒絕上學屬性的相馬同學.

她的筆記裏當然沒有紀錄上次課堂時所做的數據表,於是,老師看著她的筆記本說..「你今天放學記得和人家借筆記來抄,一邊聽對方說明一邊自己寫,應該就會懂怎麽做了.」

相馬就這樣接受了老師的唆使,真是的--

「我知道了...咳--」

在像隻雞一樣彎著腰又結結巴巴地咳了一會兒之後,馬上又回複為「冰山美人相馬同學」的摸樣!!

「我要借他的筆記!」毫不遲疑地指向我.

因為太過驚訝,不由得讓我發出奇怪的聲音,被老師訓斥噤聲後,班上其他男生射過來冷冷的:「為什麽是田村這家夥!」之視線,女生也壞心地以手肘你頂我.我頂你地竊竊私語。「相馬的嗜好還真是極端呢!」

然而相馬卻一點也不在意眾人的騷動--

「就是這樣,今天放學後就麻煩你了,知道嗎?」

接著她不知道在拽什麽似地把頭撇向一邊,再緩緩低下頭,然後--

「..嗯哼.」

輕輕笑了出來.也許她以為沒人發現吧?被長發遮住的側臉隱隱泛紅,裝作若無其事地以手遮口,小聲地,真的非常小聲地笑了出來。

--怎麽辦?

我全身滲出油膩膩的冷汗,再度呈現蟾蜍狀態.一切開始脫序,我的身體僵硬得不得了,喉嚨像是塞住了似地痛得要命,腦袋以驚人的速度不停回轉回轉回轉..此外,連胃也開始痛了起來.但是,我寧死也不願再次光顧那閭毫無纖細體貼可言的保健室.我的身體啊,求求你振作起來吧!

其實我並不會討厭。不,也許真的是很討厭--但不是討厭相馬.隻是單純地不知所措.也許正確的說法,是困擾吧!

怎麽辦?

放學後..我和相馬..單獨兩人..談話.沒錯.談話!走到這個地步,我一直擔心的問題,終於要浮上台麵了.

怎麽辦,我該怎麽辦,我要和相馬說些什麽才好,對於曾對菜鳥老師說出「我們之聞進展順利」的相馬,我到底打算對她說什麽,

還有一個必須要好好思考的問題--如果鬆澤沒有寄那張明信片來,是不是我就不會這麽煩惱了呢,

我會不會不再虛張聲勢,而是更坦率地麵對相馬,表現出和她一樣害羞的樣子呢!!,

「喂,田村.」

「咦!?]

我拾起頭,刹時原本放在桌上的鉛筆盒「啪啦!」一聲掉在地上。我低頭看著四散在地上的自動筆!

「啊!!啊,可惡..又來了..」

呻吟般的碎碎念就是停不了.隻要想到今早開始的無數次衰事應該就能理解才對!--一到學校書包就掉下來.,上課時被叫上去寫黑板,但是粉筆掉下來遣被我踩碎..午休時去自動販賣機買果汁,結果零錢掉得滿地都是..

「..田村你好奇怪..」

「是的,我是怪人田村.」

我坐在椅子上彎下腰將散落的文具收攏好,用力起身坐回位子。然後--

「..我--」

輕撩長發.雙手托腮.我和直直盯著我瞧的美少女四目相對。

「什--」

--沒說完的話哽在喉嚨.是因為我發現自己說話時吐出的氣息,竟然讓相馬額前的瀏海隨之搖曳輕晃起來.我不由得沉默.將頭低下。

[...麼事?]

「我一直都在看你.」

近到可以察覺對方呼吸的距離。

相馬早巳將椅子轉過來,背對黑板.在我的桌上攤開著兩本筆記,如她方才所言,"一直"看著我那張愚蠢的臉。

彷佛刻意眯起的薄薄眼皮,修長濃密的睫毛半闐著落下一排陰影,晚霞照射進來的教室裏,雙眸像是兩顆莫名地從天而降的星星一般灼灼生輝.

美麗也不足以形容相馬的眼睛。

也許是因為那對滴溜溜的眼珠形狀過於完美,宛如刻意被打造出來一般--

[今天的田村好奇怪.雖然平常就很怪了,但今天特別奇怪。」

「..對不起。」

「..果然很怪.」

看著她彷佛困惑似地轉了轉的眼珠,我突然有種「原來這就是活生生的女孩子眼睛啊!」的感歎.

相馬放下手中的自動筆.不大高興似地扁扁嘴角.沉默了好一陣子之後,轉頭像是在喃喃自語般低聲說道..「這裏隻有我們兩人,你為什麽..為什麽都不說話?」

「啊?隻有、我們兩人?」

意外的發言讓我不由得睜大原本小小的眼睛。

剛剛在後麵鬧的那些家夥應該還在的呀!但是一轉過頭,才發現我和相馬以外的人類都已經不見了.

在我一個人鬱悶地蟾蜍化的時候,我和相馬竟然創造出放學後兩人在教室獨處的空間.就在我察覺到周遭變得安靜的瞬間--

「嗚..」

發作了..!我按住胸口.裝出臉部表情扭曲的樣子.對相馬伸出另一隻手想向她求助,她卻沉默地不發一語,最後終於轉頭朝著另一個方向!!

「剛剛我一直試著想和你說話,你卻在發呆..」

她輕輕吐出略帶寂寞的聲音.我原想開玩笑而伸出的手僵在半空中,隻好訕訕地把手縮回膝蓋上.

「我..是不是..做錯了什麽..?」

後悔的心情浮上心頭的同時,我緊緊揪住自己的褲子。雖然已隱隱有點察覺,但現在的氣氛果然不太適合開玩笑.我搖搖頭,戰戰兢兢地回答相馬提出的問題..「笨、笨蛋。」

「我是..笨蛋嗎..?」

相馬像是枯萎的花朵般垂頭喪氣地低下頭,我連忙大力搖頭.

「不是,不是這樣的,笨蛋!你什麽也沒做,你剛剛那樣才叫笨蛋!]

「那..你為什麽都不跟我說話?你今天一整天都在躲我對不對?」

「呃..不是..沒那回事啦!應該..吧?」

相馬將身子更貼近身後的椅背.嘴角一撤,眉毛黻成八字型.

「你有!午休的時候不見人影,其他的下課時間也是..當我發現時你都已經不在座位上了

我們今天完全沒說到話不是嗎?」

「那、那是--」

那是因為我根本不知道該和你說些什麽!不過.這個我也說不出口.

「那是..你自己..不也一樣嗎?我不記得你今天有找我說過任何話。」

我毫無男子氣概地將賣任推到相馬身上,但是--

「因為人家不知道該和你說些什麽才好嘛!」

咚地一聲.相馬用力一捶桌子,彷佛自暴自棄似地將我說不出口的心底話說了出來.

「因、因為,上星期五..我們告別的時候..人..人家..」

相馬嘴巴張得大大的,之後一瞬間像是停止機能運轉--

「因為人家覺得很不好意思嘛..」就這樣脫口而出.

很明顯,她剛剛是抱著豁出去的心情說的.她毅然轉過身.小小的鼻子略為歙張,緊咬著牙一語不發.

相馬的頸子、臉頰、鼻頭、雙眼,處處泛著幾乎可稱之為可愛的紅暈,而且有愈來愈澡的趨勢.她的臉雖然還是紅得很,但也許再也無法忍受了吧?她屏息緊緊閉上了眼睛.

隻有一個方法能夠讓相馬從這樣可憐的狀態中解救出來!

「其、其實..我也和你一樣。」

「咦?」

我渾身直打哆嗦,硬是清了清僵硬的喉嚨,把剛剛的話用更容易理解的方式再重複一遍

「其實我也覺得很不好意思!不知道該和你說些什麽,所以..嗯啊啊!」

是的.這已經是極限了!

我發出怪聲,緊緊抱著快溶化的腦袋閉上眼睛.我們兩個幹嗎對彼此做出這麼惡心的真情告白?我和相馬做了些什麽事、想要做什麽事、我們要走到什麽樣的地步啊!

空氣中充滿著令人窒息的沉默,一秒,兩秒,三秒--

「恩?」

一度模糊的視線重新聚焦,突然發現一束長發在我眼前柔順地披散開來。

那束長發宛如波浪般在桌上緩緩散開--

「嗯嗬嗬..」

相馬趴在桌上.側著臉頰阽近攤開的筆記,抬眼望著我.

那是即使我向後仰也逃不了的極近距離、目光一刻也離不開的極近距離.

「你、你、你..」

我結結巴巴地說著,雖然知道自己臉龐的熱度正一度一度往上升高,但是已經不知如何是好了。順帶一提,我可不是在模彷田中邦衛(注:日本老牌巨星).

「你..你的臉上,會、會印上鉛筆印子喔..」

「別在意這種小事.」

她就著趴在桌上的姿勢、略側過身來靜靜地看著我.以彷佛羽毛掠過般輕柔、但在近距離之下仍聽得一清二楚的聲音說道:「田村..你..」

她輕眨眼睛,一瞬間我的目光竟離不開她。她溫柔地說道:

[..喜歡我嗎?」

「喜---]

要死了.

我的腦袋立刻浮現這幾個字,已經沒辦法呼吸了.彷佛心髒被狠狠揪住般的劇烈痛楚向我襲來.臉上像是岩漿快噴出來一樣燒燙.血液在血管中一口氣逆流,最後終於湧上耳際轟隆隆地作響...全身血液像是要爆炸似的沸騰,我的身體也失去了控製。

[喜、喜、喜...]

就在差一步腦部就要缺氧的緊要啊頭,我開口打算間她剛剛在說什麽時--

喀鐺!

[..」

空氣凍結了。不對,是我凍結了.

怎麽回事,剛剛的聲音..該不會..不會吧..難道是...

---相馬同學,是誰?

[...呀----!」

她來了!

「咦,什、什麽?田村?」

「別慌,小鬼!」

我慌慌張張地踢倒椅子站起,一一確認左右兩邊、腳下還有天花板.還用手指著相馬確認她真的平安無事.

「咦,咦?小鬼?你說我?」

「笨蛋!現在不是開玩笑的時候!」

我站在教室中心如臨大敵似地觀望四周.被看見了、被看見了、被看見了..在哪裏、在哪裏、在哪裏..啊..啊啊..嗚哇啊啊啊啊

「嗚哇啊啊啊啊!」

我厲聲尖叫,相馬被我嚇得跳起來。

「咦咦!?」

「黑、黑板、黑板下的板擦..」

我在相馬身後發現這個東西。明明沒人動的這個板擦,卻從講台上掉下來.剛剛發出的聲音就是這樣來的...太恐怖了.不可能有這種事情!太奇怪了,它不可能掉下來的!根本沒人碰它!!

---啊啊原來如此.一定是用了超能力。板擦才會掉下來的!

「咦?怎、怎麽了嘛?不要嚇我好不好?.不過是板擦掉下來而已..」

不知死活的特攻隊少女。相馬,毫不畏懼地站起身準備撿起那個板擦,你怎麽那麽蠢!這不叫勇氣,這叫有勇無謀!

「不、不要!快回來!很危險的!不要靠近那邊!快點回來!好了好了小相馬.乖寶貝、乖乖喔、啾啾啾,快點回來咯!」

「我覺得你還比較危險..」

「呃啊--!不要碰!不行!快點回來!」

明明聽見我的死諫遣是一直往前走的相馬到底是怎麽回事呀!?她是馬耳東風的馬嗎?還是我在對牛彈琴呢!?

般若波羅密..我在心底暗暗誦著佛經,伸出手想把相馬拉回來的時候--

當啷--!

「嗚哇啊啊啊啊!」

「怎麽了葉田、田村!?你、你的眼睛變成鬥雞眼了!好恐怖!」

又有怪音!怪事!這是使用超能力的遠距離監視嗎,鬆澤,你實在太厲害了!

「相馬啊啊!」

「呀啊!..不對..什、什麽事!?」

「這裏就交給我,你趕快走吧!不要回頭,就把我忘了。趕快走..去吧..縱然從此無主亦無歸宿..詹端梅花呀勿忘春日..」

--此乃鐮倉幕府三代將軍。源實朝辭世之句。

「嗄、嘎啊?你到底在幹什麽啦!?你啊,不要再發神經了,趕快把掉在地上的銅板撿起來吧,你口袋破掉了啦!」

「我叫你別再管我了!快走、快走!喝啊啊啊啊啊啊!!!」

「喂、住手啊,田村!不要啦!」

相馬再留在這裏會很危險!鬆澤的心現在已經失去平衡,她無法控製自己的力量了.我把相馬的書包塞到她壞裏,使出吃奶的力氣像相撲選手一樣拚命想把她推出教室,但是---

「田村,你幹嘛啦!很痛耶!哎呀...放、開、我..啦!」

「噗!]

--一年B班.相馬廣香,使出張手絕技(注:相撲招式,以巴掌推打對方的臉).

腦中閃過這個念頭時.少年飛向了天空.

一回神。雖然很丟臉,好歹還算是個男孩子的我,已經悲慘地跌了個狗吃屎.不!我心驚膽戰地捂住嘴巴..怎、怎麽..這是..

「這、這到底怎麽回事!?一我、我做了什麽!?」

睫著相馬的怒吼聲,我不由得渾身顫抖.肉體已然敗北,不知為何連精神也變得卑躬屈膝,我趴在地上宛如小狗狗般抬頭望向她.

「..那個..我剛剛說過..」

「我什麽都沒做對不對對!?」

如大山聳立在我身前的相馬..不,相馬小姐.現在好像正逐漸巨大化,渾身充滿著「叫我塾長(注:語出自漫畫《魁!男塾》中的恐怖塾長江田島平八)]的魄力.但是塾長不僅勃然大怒,更恐怖的還在後頭。噴火似的凶猛視線陣陣射來,颼颼冷風無情地刮過永久凍土,氣溫驛降---

「田村..]

「咿呀呀呀呀呀..!」

咻--暴風雪在凍原上肆虐.

那雙杏型的大眼向我怒目而視

宛如太古時代的詛咒之石般閃閃發亮..櫻桃小嘴特意輕聲細語,婉轉迂回地道出她快要爆發的怒氣..薔薇色的臉頰像是魔女正興奮地攪拌著大鍋裏的毒藥而略為痙攣。

綜合以上資訊。當美人發飄的時候,她的臉真的是..非~常恐怖的.

「我..很不喜歡這樣的惡作劇。就給你個機會吧,如果你有正當理由,說出來好嗎?不對,如果你想說的話.."我現在準你說氣"」

如果我是究極受虐狂,現在應該會虔誠地迎接狂喜的來臨.然後就此升天才對.但是我還沒欠虐到那個程度。

「說..呃..呃..我..」

相馬像門神一樣擋在我前麵,我隻能摸摸鼻子,很沒骨氣地繼續坐著,結結巴巴地回話。可是,我該怎麽解釋?我還想有人告訴我該怎麽做才好呢!

鬆澤突然寄了張明信片過來,我還在煩惱該怎麽回信給她..她說不定是個偉大的超能力者,搞不好現在正隱身在某處偷看我們也不一定..現在是怎樣!?嘎!搞什麽嘛!喂,到底怎樣啦!?以上,這些都不是現在可以說出來的話--

「不想說是嗎?就是沒有理由咯?」

--絕對零度的最終通告。

「對不起..」

不要殺我..我努力撐大眯眯眼,抬眼哀求相馬。

「你這--」

「咿!」

「大笨蛋---!」

和滿滿一口氧氣同時造訪的是劈頭劈瞼的臭罵聲.我半句也回不了,隻得暫時充當她精神上的沙包。

「笨蛋笨蛋笨蛋笨蛋笨蛋笨蛋笨蛋!人家原本很認真在跟你說話的..你這超級大笨蛋!超級無敵霹靂大笨蛋!...還有世界第一大豬頭!」

「啊嗚..」

為了忍耐這樣的物理性衝擊,我應該會本能地縮成一團才對,但是這種罵聲有種令人懷念的風味,因此我的心一時忘卻了防衛。

相馬就這樣氣勢淩人地轉身大步離開.她的裙子微微飄起,隱隱約約可以看見裏麵的內褲,但是現在絕對不是為此竊喜的時候!!

砰!門被大力甩上,教室現在隻剩下我一人.

我坐下來靜靜地眺望著無言之扉,聽著相馬將怒火表現得淋漓盡致的腳步聲,在走廊上漸漸地消逝--

「是的..我就是..笨得要命的..田村..」

徹底放棄自己的愚蠢---是正好過了一分鍾以後的事.

頹然垂下頭,想要找句話罵罵自己.卻想破頭也想不出來.

我到底在幹什麽啊?

相馬明明那麽可愛,又是超級大美女,性格坦率又那麽漂亮,對我總是直來直往的,不會拐彎抹角..我為什麽做出這麽蠢的事.?還讓相馬像相接選手一樣使出張手絕技--

難道我真的..真的真的真的相信鬆澤超能力者說嗎,要真是如此..難不成我因為過於煩惱,而得了神經官能症嗎?

「啊啊..夠了..」

我坐在無人的教室中抱頭呢喃..在略顯陰暗的靜謐空間裏.漸漸浮現出我狡猾的輪廓。

我總以「不知道」作為盾牌.對鬆澤無法說出相馬的事,對相馬也說不出鬆澤的事.

不..是「不說出來」才對.

「可是..可是!」

這該不會正是被世間所唾棄的態度吧?然後---

「可是..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麽做才好.不是嗎..」

--這該不會就是那俗稱的--劈腿吧?

[原來如此...]

我可以感覺到電話那頭自小學一路到現在的麻吉正頻頻「嗯,嗯」地點頭,到了緊要關頭能夠依賴的果然隻有高浦.

「就是啊,我想你一定能夠了解的..」

我感觸良深地喃喃自語,此時的我剛泡完澡,以十分性感的裝扮--隻穿著一條內褲.肩膀因為有點冷所以掛了條毛巾,亂七八糟地躺在床上-通著電話.

就這樣花了將近二十分鍾,我將與相馬之間關係的進展、那天晚上收到鬆澤寄來的超能力明信片,陷入煩惱的回圈後.終於因為態度曖昧讓相馬大發雷霆等事件..一一告知高浦.

「以前都隻能一個人煩惱,告訴你之後輕鬆多了..謝啦.好哥兒們!」

我真心誠意地以略帶惡心的口吻說道.啊啊,原來如此..像是初次夢遺時也是.我果然還是希望像現在這樣向你傾吐心事啊!那時要是沒有你教導我正確知識,我可能就會哭哭啼啼地要媽媽帶上健保卡,說我那邊不知道為什麽變得好奇怪、我們趕快去醫院啦!然後做出不可挽回的糗事.

能夠擁有你這位宛如人生導師的好友,我真是前世修來的福啊.

和你談過之後,我覺得好多了..

「不過你會不會太過分了?像你這種從來都不受青睞的家夥,突然有女生跑來向你表示好感,難免總是會有些問題的嗎~但是你好歹也該秤秤自己的斤兩吧?難不成你還自以為是大帥哥。作著三角關係的春秋大夢呀?」

..這下把我推入更荒涼的深淵了.

「別、別這麽說嘛..」

「不,讓我說。基本上,既然已經有了"鬆澤"的存在,為什麽你還會說出和相馬同學"關係有所進展"這種話,難道是因為你最喜歡的,為自己留後路的後備心態嗎?你到底打算之後怎麽辦?」

高浦難得義正辭嚴地指賣我,我無言以對隻得低下頭.我的確迷失了--迷失在往鐮倉時代的方向.

「對不起..」

「向我道歉也於事無補不是嗎,那件事就留待同學會時好好和鬆澤談清楚吧!雖然很想這麽說,不過很遺憾,聽說鬆澤不能來參加呢!」

「...恩?]

「什、什麽?」

「什麽什麽?」

刹時我和員浦之間像是時間暫停..主要是我這邊暫停了.

同學會?鬆澤?遺憾?咦?

自高浦口中說出的關鍵字,我能理解的隻有「鬆澤」兩個字.

「就、就是,你剛說的那個..」

「啊?你沒聽清楚嗎?難道線路不穩?喂、喂、喂?」

「不,不是啦,我聽得很清楚,我的意思是你剛剛不是說什麽鬆澤啦遺憾的,那是什麽意思?我完全聽不懂你在說什麽。」

沉默持續了好一會兒.然後---

「啊!」

高浦輕笑著說他忘了....這家夥!

「我本來正想打電話跟你講這件事,結果你卻先打來,劈頭就說了如此爆炸性的話題,害我忘得一幹二淨。總之,這個星期三要辦以前3B的同學會,地點在車站北口的"我的聲音",這次導師不會來,雖然隻是在KTV.不過因為有預約包廂所以想唱歌的可以唱到爽,想喝酒的也可以喝到死,就是這樣。」

「這..臨時才約..」

「唉,你知道嗎,鬆澤現在念的高中是全固知名的田徑強校。」

「啊..?」

我拚命運轉腦內引擎想了解現在話題到底進展到什麽地方..不行了.請幫我叫維修技師,謝謝。

「你想想嘛,那裏可是培養出一大票奧運的馬拉鬆選手喔..像是上次得到金牌的那個女選手..叫做..」

高浦說出的田徑選手名字的確常常在電視新聞裏出現,就連八卦絕緣體的我,也可以輕易把她的臉和名字結合在一起.真的可算是家喻戶曉的奧運選手.如果那是她的母校..不.問題不在這裏.

「然後呢,附近不是有個常常會舉辦足球賽的體育場嗎,這個星期三在那裏有場高中田徑大賽,聽說有人向固中的田徑隊打聽鬆澤以前的紀錄,於是在校生得知她會出場比賽,並告知了我們班曾參加過田徑隊的同學..就這樣,大家通通HUGH了起來,決定為了配合鬆澤的返鄉緊急舉辦同學會!」

[...]

「可是和鬆澤連絡時才知道,雖然她們星期三晚上會住這裏,但第二天就要回去了,而且全部隊員都受到嚴格管理.特別是一年級新生好像完全不能自由活動.鬆澤以她特有的語調向邀約她的人說[...很抱歉..雖然你們特地邀請我....]但是都已經準備好了,所以即使鬆澤大概不能來,大夥還是想趁這個機會聚聚。你覺得如何,要參加嗎?」

[....]

「怎麽樣田村要去嗎,」

「好,田村參加,打圈。」

「不、不是啦..」

「好,田村不參加,打叉.」

「也不是這樣啦..現、現在問我這個,不太好吧..」

新情報一個接一個冒出來,讓我因為不及消化而顯得有點精神恍傯,差點就要發揮我的絕技,再度展開一場超時空旅行。

因為.突然間....田徑強校?奧運?體育場?大會?回來.這裏?我什麽也..什麼也...就是..怎麽說...總而言之---這就是鬆澤真正的心情?

鬆澤..[..很抱歉..雖然你們特地邀請我..可是..我恨田村同學...]

「田村?」

鬆澤..[..另外..相馬同學...是誰...」

「啊!啊、啊啊!哈啊!」

[喂...你幹嘛突然在電話裏發出性感叫聲!?]

高浦嫌惡地說.我不由自主跳了起來,差點透不過氣,隻能咬牙切齒說道..「因為..因為..我什麽也不知道!連鬆澤念哪間高中我也是剛剛才聽說,現在突然冒出來一堆新情報,我總需要一點時間來整理消化吧..咦..鬆澤之所以不來參加同學會..該不會..該不會是為了要避開我吧,」

這種事也不是不可能的,我為這個事實感到震驚。

「啊啊..原來如此,一定是這樣沒錯,什麽社團不允許自由活動都是騙人的!因為她討厭我。還在氣我跟相馬的事,所以才不來參加同學會的!天啊,那個不可思議的耶誕老人!馬拉鬆界的弁財天!夢色甜點師傅!一切都是因為..因為那個超能力!天啊,這是真的嗎!這可是違反規則啊!」

我六神無主地跑來跑去放聲尖叫,然後--

「啊..?超能力,」

然後--

「沒錯,就是超能力!要不是這樣,鬆澤怎會知道相馬的事!?天啊!地啊!太恐怖了!為什麽會發生這種事!」

「啊啊,那都是因為我啦!」

就是這樣。好了,同學會的事就拜託咯!

--高浦迅速說完之後,立刻準備結束我們的對話。

不過還沒完.

我勉強自跑來跑去的暴走狀態中停下來,像個被線操縱的木偶一樣搖搖晃晃站起身.

「呃..高浦?」

「幹嘛?先說好,我現在很想大便,你最好說快點.」

要我說快點..是嗎?大家覺得高浦他,能夠平安無事地撐到去廁所嗎?可以嗎?

「我想問你..你剛剛說那個..」

「那個是哪個?」

「就是..你說都是因為你..到底是..」

「嗯--?喔.那個啊,是我告訴鬆澤關於相馬的事。我打電話給她,跟她說最近有個奇怪的女人在接近田村,放著不管很危險喔,就這樣。]

[..嗯?等一下,你可不可以再說一次,」

「咦?幹嘛啦,你好煩,是我講的啦!就是我告訴鬆澤的!你不是在電話裏提過相馬同學的事嗎?之後我也有點在意.唉,無論如何.我畢竟是田村與鬆澤後援會的會長嘛!]

「什麽?我聽不見?你說什麽?]

「不要像老爺爺一樣癡呆化好不好,不過我真沒想到跟鬆澤提到這件事時竟有這麽大反應.

我打電話給她的時候她可還是樣:[..咦?..咦?..波?]地發出電波,根本不知道她到底有沒有把話聽進去.」

「哦..啊?可不可以麻煩你,再重說一次,到底怎樣,我完全聽不懂?電話?為什麽?]

「我打電話給鬆澤值得你如此大驚小怪嗎..?除了那次之外我也打過幾次電話給她唷!一開始是因為畢業紀念冊上麵放了鬆澤的照片和文集,導師想送一本給鬆澤,於是身為班長的我義不容辭地代表全班寄給她,總是要和她確認一下有沒有需要指定送達時間,所以有用電話聯絡過,我不覺得這是什麽特殊的事情呀!」

「你..你..」

頭暈、目眩、無言以對..庇惚..

「幹嘛,」

原來如此..是我忘記了.

高浦這個男人,原本就異於常人,最喜歡在後麵看人家熱鬧的。

啊啊!是這樣子啊,沒錯,異於常人.這家夥早就跨越普通人的界線,一腳踏進未知的領域.仔細想想,高普曾經製作全班的戀愛關係相關圖隨身攜帶,真的不是普通的變態。

我..我怎麽會蠢到向這種變態吐露心事?

「喂--田村,我現在肚子真的很痛,我要掛電話咯,你的事就等到同學會見麵時再提吧!By~by~!]

--嘟--嘟嘟嘟--

「真、真的掛了..」

報告隊長!發現間諜了!哈哈哈!幹得好!抓到那名間諜了嗎?沒有,他正在家裏上大號!

「是這樣嗎..啊..是怎樣啊..」

我拿著電話子機,忽然覺得世界變得雪白一片。啊啊,在那裏對我揮手的是神武天皇呢,草民又來拜見陛下了。咦?為什麽區區武士竟有一段時間掌握我國大權,啟稟陛下,這就是時代的洪流啊。不過時至今日,在二十一世紀的日本,百姓當家的概念可是深植人心了喔!

草民有件事想請教陛下,恩..就是..鬆澤其實並不是超能力者,這樣可以嗎,啊,可以?OK.喔,原來如此,陛下的遣辭用字真是含蓄呢..那麽到底又是怎麽一回事呢..

「如果她不是使用超能力才知道相馬的事,也就是說,她是非常認真地在問我..」

--相馬同學,是誰?

那句話迅速地在一片妄想的大霧中.隨著名為現實感的明確輪廊清晰浮現,猶帶著名為感情的溫度.

但是我並不清楚那究竟是冷是熟.我完全無法判斷。我愈來愈搞不懂鬆澤的心情了,你真的還記得我嗎?你是在嫉妒相馬嗎?既然如此為什麽不寄信給我?我還以為你已經把我忘得一幹二淨了。

如果你一直維持超能力外星人的形象,我還可以用一句「意義不明」將明信片上那句話遠遠丟到決斷的彼岸..但是如果那隻是一個普通的女孩子寄來的質問信--事情就更複雜了.

而且身為普通女孩的鬆澤,馬上就要回來了。

田徑賽和我一點兒關係也沒有..毫無交集..但是就在附近,一下子就能到的地方,隻要想去隨時都能到的地方,她真的要回到離我這麽近的地方了。

怎麽辦?

不,不管我想怎麽做,田徑賽舉辦的時間一定和學校上課的時間相衝突,而且我也不知道她住哪家飯店,想查也查不到,我還是放棄去找她這種大膽的念頭吧!

我決定不去了,但是--

「啊、啊咧..?]

我發覺自己的呼吸忽然「呼、呼」地變得非常急促,這樣簡直就跟變態或狗沒兩樣。但是呼吸卻益發急促,我無法讓自己恢複平靜.就這樣呼吸愈來愈困難.終於開始激動地喘氣.

[呼、呼..好、好痛苦..]

我愈是吸進空氣愈感到難受,闡不起來的嘴巴乾得要命,隻覺得眼前天旋地轉,

極度缺氧的結果讓我頭暈目眩..亦痛苦,給我等一下!這真的很痛苦!非常痛苦!

「怎,怎麽回事..救、救命..!」

我摔到床下,在地上痛苦地滾來滾去.我像隻離水金魚般猛吸氣還是不夠,腦子裏瀰漫著漫天大露什麽也看不清,指尖像冰一樣冷.背上因為從未經曆過的劇烈痛楚而嘎嘎作響,肺部也不停膨脹直至再也吸不進任何空氣---會死--樣下去真的會死的!

警.警鈴大響---!

--我似乎感覺到..不知為何,臉長得像常在資料集裏見到之聖德太子的神武天皇,好像正從黑暗隧道的另一頭安祥地向我招著手.

如果是身處通往那個世界的入口所作的夢,也未免太過於超現實了吧,究竟是怎麽回事?

[咦..!?]

相馬的視線直直地掃過我,大概原本是想冷冷地裝作無視於我的存在吧?但她突然又好像看見了什麽不可置信的東西一般,以驚愕的表情再轉過頭來和我麵對麵.

初夏的早晨.樹梢的麻雀悠然地吱喳唱和著..明亮的陽光柔和地曬進教室,學生們笑著互道早安:[今天天氣真好!你早餐吃了什麽,我們家吃魚乾.我們家是吃麵包.啊,那個田村在幹嘛?不知道--對於這點,我還是有點自知之明的。

「田、田村..?那是.什麽..」

一早在清爽的教室裏,我幽幽地出現了。全班一致對我行注目禮,但每個人都在遙遠的地方圍成一圈守護著我--不.其實是對著我指指點點.

昨天的相馬明明被我氣到變身成相馬塾長,今天卻破功開口對我說話,可想而知我的打扮有多可笑.

「嗨..相馬!你願意和我說話了嗎..?」

隨著我講話時產生的震動.臉的下半部不停被紙摩擦得隱隱發癢。

簡單來說,我的臉上現正套著市麵上常見的茶色牛皮祇袋.在紙袋口開啟的狀態下,口鼻像

是被包起來般蓋住瞼的下半部.袋口的兩邊還各開一個洞綁上橡皮筋,並將之固定在兩邊耳朵上

..說得清楚一點,想像一隻鳥嘴是用紙袋做的怪鳥應該就能明白了吧?

「你..你在搞笑嗎..?]

相馬好像連坐在我前麵的位子都有點恐懼,慢慢地將椅子拉到旁邊走道上,達得不能再遠了才坐下來.

--無論何時我一向非常認真.這個..其實是有苦衷的..因為我過度呼吸..]

我略為失神地回答,但大部分的聲音都反震回紙袋又傳回自己臉上,消失在這個世界。吸氣時產生的溫暖滿布在紙袋小小的空間裏.讓人覺得有點難為情。

「過度呼吸..你?為什麽?」

「不知道.昨天晚上突然就..雖然後來沒事了,但是今天一早到學校的校門口又發作了。正好有學長經過,看到我快要暈例,就把我送到保健室去..]

「那..那個紙袋是蜂穀老師幫你弄的?]

「那是誰..]

「咦?你不知道嗎,你常常受她照顧的說.就是保健室的老師呀!]

啊啊,原來是姓蜂穀呀--那個白雪公主後母的毒菝果.不,我不知道--那款的用水果稱呼她就夠了。

那顆劇毒水果一看到我被拾到保健室就說..「哎呀--糟糕!是過度呼吸!這個時候就要用紙袋..有了有了.在便利商店買超難取得珍品時拿到的這個!]...雖然我並不好奇她到底買了些什麽。但她一開始就是想炫耀!我連大喊不要的時間也沒有,就被她硬塞了這東西到我嘴巴上.雖然後來症狀馬上就獲得改善,我吸到自己呼出去的氣之後,終於可以呼吸。但是不要以為事情那麽簡單.恐怖的還在後頭--「田村同學,這發作起來很痛苦對不對?但是你愈害怕,這

分恐怖感愈會讓你更容易發作唷!所以你要暫時把這個戴在臉上。你看,就是這樣然後這樣...啊哈哈哈---!」這根本是在報昨天的一箭之仇吧!

「我和她感情上有點不合..」

「如、如果你不喜歡戴著,要不要拿下來,」

「是很討厭沒錯..但是戴上去舒服多了..真是恐怖的青蘊果!如果一直戴著這個,就連發作時的恐怖感也會漸漸不覺得那麽恐怖,但是這個紙袋的味道..好像有點..」

還不錯..聞一下..

「喔。是嗎,」

相馬露出一臉非常驚訝,不,應該說是以不想和這件事扯上關係的表情小聲說道.然役她轉身回座位坐好,把書包放在桌上.就這樣背對著我開口說道:「我不曉得你一直戴著這個紙袋要怎麽吃東西..]

她慢慢地把手往背後繞去,伸到我麵前,在她的手中!

「昨天的事情,我還在生氣。我不喜歡你開那種玩笑.所以...]

那是以前曾經看過的方格紋四方形布包。

「我不要跟你一起吃飯..不過這個給你.其實我昨天也有帶,隻是沒機會拿給你..算了,沒關係啦!」

她一直沒有回過頭來,隻是近乎自言自語地小聲說著,但耳朵早已紅得發燙.她把那個布包--便當盒丟在我桌上.

「啊..」

「裏麵是雞肉炒飯、迷你漢堡排和胡蘿卜加蘆筍炒肉。甜點是奇異果..漠堡的肉我揉了很久才下去煎的,很好吃.」

我輕輕地用兩手抱著便當盒--

「謝..謝.」我說.

我已經無法說出更多的話--便當盒的溫度在我手中如此真實.我不管臉上的紙袋快要破掉,隻是緊緊抱著便當盒。它還是暖呼呼的.包著便當的格紋布飄來花一般的香氣--相馬房間的香氣。而裏頭傳來的味道不像是前一晚做好的,反倒是今早剛做好的一樣,香氣四溢的漢堡排散發令人食指大動的香味.

「田村..」

雙手抱著的這個便當盒是如此溫暖、香味十足,裏麵全是我的、我一個人的,這是特地為我做的美味飯菜.

我覺得這就是我的一切了,我隻要這個就心滿意足了。

但是、可是、不過--

「你怎麽了,是不是身體不舒服?咦,難道是..我昨天對你生氣的緣故?」

椅子被拉開,在地上發出軋軋摩擦聲,應該是相馬轉身麵對我的關係.她好像有點擔心似地壓低聲音說道.不是不是,我死命搖頭,但是頭還是沒辦法拾起來。

我似乎聞到了一種來自鬆澤那無法理解,又輕飄飄、軟綿綿的氣息。沒有味道、沒有形體.怎樣也抓不住..但是.我肯定它是存在的.而且就在這裏.我不知該拿它怎麽辦才好,隻好放著不管!

「啊,老師來了..田村!田村!」

「起立!敬禮!」

「咦?田村同學。你怎麽啦?開始上課咯,睡著了嗎?」

聽見導師的聲音,我緩緩起身。抬起頭說道

「我醒著..」

噗!我看見導師笑到噴出來還嫌不夠,乾脆仰頭大笑的

「你、你是在搞笑嗎!?]

「我不是在搞笑..」

我需要搞笑嗎--臉上依舊戴著紙袋,我將視線移到窗外以逃凋眼前的窘境.

雖然大家都不了解,其實我從來沒有在搞笑.

班上其他人也跟在老師屁股後麵,一起笑得好像停不下來一樣.可是我無論何時都是很認真的,雖然大多時候都無法獲得眾人理解,但其實我並不是善於開玩笑的人,我真的是很認真的.

雖然--我依舊不懂很多事,也看不見很多事情.

我.傷害了某些人。

在我不知道的時候,也許我做了什麽讓別人討厭我的事。

我總是把事情搞得一團糟.

我總是隻做表麵功夫。

我好像被眾人遺忘了一樣,就這麽站著,望著窗外蔚藍的天空--一片萬裏無譬,是非常晴朗的好天氣.

明天,她就會站在這片天空,在這片天空下跑過來。乘著飄浮在地球軌道上衛星的外星人,終於要急連接近她丟棄在這個地球上的愚蠢男孩.明明無法碰觸,卻隻能徒勞無功地努力縮短彼此之間的距離.

如果我也像你一樣能發射電波的話,那麽我想要問你的話已經堆稹如山,我好想聽聽你的聲音、你的心情。想整理的思緒也像山一樣地那麽多--但是..

很可惜,我並不是外星人。我沒有火箭,也沒有兔耳朵。光隻是靠近,是沒有用的.

鬆澤.

這些事,你知道嗎?

已經七零八落的紙袋無法完成它的使命,還沒到中午我就忍耐著缺氧的痛苦把它拿下來丟到垃圾桶了。

然後,午休時間到了.

我和小森、橋本一起在教室一隅打開相馬給我的便當,結果裏麵真的亂豪華一把.小森誇張地大喊..「看起來超!好吃的!嗚哇!可惡,這是什麽?田村啊,這個給我好不好?」然後以筷子閃電偷襲我的便當.橋本也一邊說..「這個好像是費了很多心思準備的,如果相馬同學也一起過來吃就好了。」一邊尋找相馬的蹤影。相馬在班上依舊處於被孤立的狀態,每當午休鍾聲響起,就會拎著自己的便當盒消失無蹤。不過她好像已經對那顆菜鳥青蘋果打開心防,也許正在保健室吃飯也說不定--

「田村?]

[啊?]

橋本的筷子突然刺在我臉上.我嚇得連忙擦拭濕濡的臉頰.大聲提出抗議.

「髒死了!你幹麽啦!」

「你才是,在發什麽呆呀!你真的很奇怪,雖然今天的紙袋已經笑過了,不過不是這個...你好像從昨天開始就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

「咦?...是嗎?」

當橋本點頭時.他的眼鏡映照出我的臉,我不由自主凝視著.是嗎?我剛真的在發呆?我心不在焉嗎?

「我覺得不是這樣..」

眼鏡映照出的,是一張和以往一樣充滿著土味,無精打采、一如往常無趣的臉。

除此之外的東西.我一點也沒看見.

又過了一個一如往常夜不成眠的夜晚.

又開始了一個一如往常起不來的早上.

一如往常到了學校,今天是星期三,晚上有同學會,然後..某處的競技場要舉辦田徑賽。

一早連上兩小時的美術課,接下來是英語課,然後就是上午的最後一堂**我待在一如往常的教室,一如往常地準備上課,待在座位上等著老師出現。

無意中看了手錶一眼,剛過十一點四十分.我一手托著臉頰,目光無法離開滴答滴答往前走的秒針。它規律地以順時針方向移動.看著它,我好像看見某個丟下我不管,以輕快的腳步奔向遠處的某人背影!

「不行.啪、啪、啪!」

我緩慢地發出了怪聲,兩手在頭上胡亂揮著,想藉此散去頭頂上的妄想.

我不可以再胡思亂想,心情又會被搞亂的.但是這個妄想又召來了更多的妄想,結果負麵心情大幅度增加。早知道剛剛就不該「啪啪」地揮散妄想,或是「滋!」地把它撕破了。

--以上,都是昨天在書店翻的白書《與壓力和平共處.悶在心底也沒用》上頭寫的.

["做完該做的事再來煩惱"..」

我小小聲勉勵自己,從口袋中取出一張紙,慢慢攤開來看.我先說好,我可不是得了神經官能症,剛剛那句也是昨天看的白書《讓煩惱變成搖錢樹!》上頭寫的。如果不幸卷入了煩惱的回圈,隻要向自己宣告..「還有其他非做不可的事」,將心力轉移到別的事情上麵,想煩惱的話之後再來煩惱..大概就是這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