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飯的時候,蘇眉注意到白遠山有意無意的目光向她飄來,自己隻做沒瞧見。此次白遠山前往梅林,原因她已經猜個八九不離十。
冬天裏望梅園賞梅的時候,她曾以煙雨江南作為茶名,那會兒白遠山已經想到,梅林地處江南,氣候不似北方,三月間便會下雨,因為正是桃花盛開的季節,被江南人成為桃花雨。
白氏的絲綢多在北方推廣,到了南方,防潮防雨是第一等大事。但是蘇氏絲綢錦緞能夠獨攬江南一帶的市場,可不是單純防雨防潮就能做好的。
“夫君,此次梅林之行路途遙遠,你要注意身體。”琉璃賢良的為白遠山夾菜,目光不經意的掃了眼一旁的蘇眉。
沒有那個女人能夠安然的看著自己的夫君跟別的女人親昵,這個蘇眉仍舊波瀾不驚,真是好定力。莫非真如她所說,無欲無求,隻求安身立命?
“夫君,雖然現在說這個不是時候,但是,我想也是件美事,如果梅林之行順利,我想把我的婢女曉月許配給江護衛,江護衛常年伴在夫君身邊,生活上也總要有個人照料。”
琉璃給白遠山添了碗湯,柔聲道。
白遠山望向蘇眉,見她頓了一下。
蘇眉自從進白府,就沒有要求過什麼,想來安之若素,但是白遠山知道,蘇眉跟碧桃的感情早已超出了主仆的情誼,江布衣跟碧桃曆經生死,那份情誼,雖未明說,但是他四人具是心中有數的。琉璃也是個聰明人,不可能不知道這中間的關係,但是今日,琉璃主動提出將婢女下嫁江布衣,恐怕是試探蘇眉,是不是當真毫無爭勝之心。
就算是為了身邊親近的婢女,哪怕有一點威脅,琉璃也是容不下她的。
白遠山心中暗自思量,並未發話,他想看看,蘇眉會怎麼處理。她不是一直淡定無爭麼?
但是沒想到蘇眉隻是頓了一下,然後接著喝湯,仿佛發生的事情跟她沒有半點關係一樣。
蘇眉不是猜不到琉璃的用意,恐怕自己對她的剖白,並不能足以讓她放下戒心。也不是感覺不到身後碧桃悲傷求助的眼神,隻是此事她不能出手阻攔。
“曉月,你可願意?”琉璃搶先道。這幾日命人調查曉月,她篤定曉月這枚棋子定然不會讓她失望。
原來曉月並不是白家的家生女兒,而是在一家醫館前撿來的。那時候曉月唯一的親人已奄奄一息,但是沒有銀子,大夫怎肯出診,那時候江布衣正運送貨物途中,見此情景給她扔下十兩銀子。
後來曉月用江布衣給的十兩銀子安葬了過世的親人,再後來幾經輾轉進了白府。
她一直視江布衣為恩人,隨著少女漸知人事,江布衣又人才不凡,那份恩情早已在不知不覺中萌發出別樣的情感。
她要求不高,隻希望能經常見到他,給他縫補衣服,照料他的生活便好,可是夫人嫁了過來,還帶了那個叫碧桃的女子。
當她第一次從江布衣的眼睛裏看出溫情的笑意的時候,便不再滿足於遠遠的觀望。
人的欲望本就如此。倘若沒吃過桂花糕,一直覺得冰糖就很好,可是吃過梅花糕,就再也不想回去吃冰糖。
“江護衛對曉月有恩,曉月此生無以為報,雖然曉月身份低微,但是謝璃夫人成全,曉月願意為奴為婢,一生伺候江護衛。”
曉月連忙跪下,頭低得極低,麵色潮紅,但是還是鼓起勇氣說了出來。
這是她的願望,她一定要抓住這次絕好的機會。
白遠山沒有回話兒,隻是掃了眼仍不緊不慢吃東西的蘇眉,再看看她身後眼中已有絕望之意的碧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