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到劈頭而來的臭罵,又見自己的上司拉長了臉,王大壯不敢再吱聲了。沉默了一會兒,關雲不想讓室內的空氣碳化,忙解圍道:“王老弟所慮也有些道理,隻是此事似乎遠點,可容日後思量,現須把剛才的事商議周全,方能見得主動。新書記雖是個書生,觀其言行舉止,可並不迂腐,咱們應循序漸進,自然得體,不教他起疑才是。”
“那依你之見,如何個自然的法子?才能誘他入甕。”謝保秋臉色緩和,平心靜氣地問。
“咱縣不是有八景嗎?由我公司讚助,組織一次秋遊,邀請他和鄉梓有名望的文人參加,吟詩作對,飲酒應景,他附庸風雅,必是樂而忘返。趁酊醉間,我就請他為我公司題詞。有了第一次,他就無所謂第二次、第三次……"這個關雲,別看他是黑道上的混混,腦筋急轉彎,智商確有過人之處。
“對,對,做皮肉生意的就是這樣,有了第一次,就不在乎第二次了。”王大壯忍不住地呲牙笑著附和著。正眉飛色舞時,見謝保秋眼光犀利如刀削來,嚇得寒蟬噤聲。
“那好,你先給他開開葷,讓他吃上癮後,我們再送給他大魚大肉,等他胃口一開,想減肥都難。”謝保秋對關雲的“糖衣計劃"感到非常滿意,忙頷首支持。
“我有一幅古畫,聽說很值錢的,趁沒人在的時候,你幫我送給他,看能否讓我官升一級?若轉正了,對兄弟你也有好處嗬。”王大壯覺得關雲的點子有譜兒,不由心癢起來,懇求關雲道。
“那是自然,兄弟一定相幫,咱倆不是外人,王老弟莫客氣。"關雲作揖表態道。
“你家世代目不識丁,湊和起來大字都不識幾個,哪來什麼古畫?若是一張破畫,拍馬屁就就拍在馬蹄上了。”謝保秋一聽,繃著臉提醒著。
“去年麻村有一個後生賭錢。輸紅了眼借高利貸,對方怕他沒錢還而不肯借,爭吵幾句,那後生一時氣急,便捅死了對方,然後外逃。後生的父親見兒子犯了命案,就好忍痛地把祖傳的古畫送了我。"王大壯並不隱瞞,把古畫的來曆如實地說了出來。
“不用說,這案結果不了了之了。”關雲笑著幫他結尾。王大壯神色有點尷尬,“嘿嘿”幹笑道:“拿人家的手短,吃人家的嘴軟,此事一拖再拖,新案壓舊案,最後冤沉海底,泡沫都不冒丁點兒。”
“小時我看過一部戲,什麼戲名內容都記不清了,隻撿到一句‘當官不為民作主,不如回家賣紅薯’的台詞,現象甚為深刻。現聽你這樣說,想必這句台詞是哪個王八蛋胡亂編寫的?騙了我這麼多年。"關雲望著王大壯道,語氣不知是挪揄抑或是戲謔?
“戲曲屬於一種戲說,這你也相信?清官說的是這類台詞,可貪官說‘當官不貪財,死了無人埋',你當清官,至清則無魚,上司憎之下屬厭之,親人鄉黨勢利,必是恨之,故死後裹著一張破席,杵作得不到好處,有誰願意埋葬你嗬?
直枝曲枝,各有活法,清官貪官,各有說辭,這隻不過是兩種臉譜對峙、兩股權力擰勁罷了。為官之道,兩利相權取其重,兩害相權取其輕。打個比方說,一個官司,如果雙方都是沒有油水、沒有權勢的主兒,每個當官者都會選擇站在正義的一方麵,從而贏得好聲,如果雙方懸殊過大,法理的天平就會傾斜。”謝保秋內心有些不悅,辯解著。
“咱是粗人,不懂得什麼大道理,隻知道柿子揀軟的捏,靈驗得很,準保沒事。”王大壯抓起一隻奄仔蟹,掰開蟹殼時不小心被甲刺紮了一下,疼得直呲牙,自我解嘲道:“剛說軟的來著就遇上硬茬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