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皮豔遇
雪冰
提起老皮，誰都說老實人一個。可不是，老實的連句話也說不好。可偏偏就是這麼個老實人，卻弄出點事情，真讓人難以置信。
每到星期天，老皮不回家，在單身宿舍裏忙他自己的事情。修修補補，敲敲打打，補個漏鍋、漏壺什麼的，要不就用廉價買來的鐵皮，做個灰鬥或洗衣盆，掙點手工費貼補家用。老皮的老家在太行山深處，回一趟家要大半天時間，若要乘公交車，要倒兩次車才能到家。老皮不常回家，是為了省路費，來回一趟，就要花去二十元。老皮算了一筆帳，一月回家四次，光路費每月要花掉八十元錢，占去工資的將近六分之一，若不回家，不但不用花路費，而且還能掙點外快，多則二、三十元，少則一、二十元。生活節約點，一個星期天，就能掙回一周的夥食費了。
老皮很節約，平時的衣服，幾年不添一件，用他的話說，人老了，沒什麼好歹了。如果有哪個同事不穿了的衣服施舍給老皮，老皮很樂於接受，並帶著十分的感激。人們說老皮是皮笊籬不漏湯，誰要想從老皮手裏忽悠點什麼，沒門，連自己的小孫子要一串冰糖葫蘆老皮都舍不得買。曾經有人看見老皮從垃圾堆上撿別人扔掉的生了蟲的掛麵煮著吃，老皮的小氣是出了名的。
近幾年，單位效益不好，多數職工紛紛下崗，自謀職業，惟獨老皮固守崗位，每月領500元的薪水。老皮也有自己的打算，現在下崗，象他這樣將近退休的人，還能謀什麼樣的職業，他這幾年兢兢業業，不就是圖熬個退休嗎？再說了，不是還有好多同齡人眼氣我老皮嗎？要不是我老皮算一個能工巧匠，不也和他們一樣的命運，早已下崗了嗎？老皮會修水電，有這手絕活，也算是老皮在單位安身立命的資本了。於是老皮很有幾分優越感，在沒人的時候，他亮開自己五音不全的嗓門，吊幾嗓子梆子腔，頗感得意。可是，偏偏就在上星期，老皮聽一個剛退休的老同事說，他去辦退休，僅到勞動保險公司補繳統籌金，就花了將近兩萬元。老皮聽得發呆，他感到頭都大了。這幾年單位沒錢交統疇，我老皮也沒能力交，如果交不了統疇金，我老皮不是白熬了嗎？老皮一下子懵了，無精打采的過了幾天。
又是一個星期天，天氣分外晴朗。老皮調整了一下情緒，振奮了精神，一大早就起來，特意穿上同事老張給他的大西裝，戴上從收廢品的老楊頭那裏揀來的禮帽，騎車帶上六隻灰鬥和兩個洗衣盆，興衝衝地去了星期天市場。穿西裝戴禮帽，讓老皮精神煥發了許多，隻是騎的車子有點破，再帶上些灰鬥、洗衣盆就顯得有點滑稽，但老皮顧不得這些，他興致很高，還不停地吆喝，不到中午，老皮的這些貨就賣完了。六個灰鬥30元，兩隻大洗衣盆30元，一共60元，除去成本，淨賺40元。老皮心裏高興，徑直走到對麵的小攤前，要了一籠包子，一碗豆腐腦，認真地品味著，吃的有滋有味，吃的大大方方，吃的理直氣壯。老皮想，今兒個，午休美美睡一覺，下午再做打算。
老皮很有風度地付過錢，推車還沒走多遠，隨著一聲“哎喲”，一位五十來歲的女同誌倒在了老皮的車軲轆前，說是被老皮撞了，老皮還沒弄明白怎麼回事，咋就撞人了呢？可不管怎麼說，人家確實倒在地上，總得先把人扶起來吧！於是老皮趕緊把那女人扶起來，心想，千萬別出什麼事兒。還好，女人慢慢站起來，歪歪扭扭走了幾步，口裏連聲說，沒事，大哥你看，我沒什麼事兒。老皮陪女人走了一小段路，見確實沒什麼大礙，正想騎車回單位，不料女人說：“大哥，你帶我走一段吧，這腿還是稍有點疼。”老皮心裏犯了嘀咕，這老娘們，想玩什麼花招？不由分說，女人扶住老皮的腰，就要上車後座，老皮隻好停下，讓女人坐上了車。
騎上車，老皮心裏有點激動，又有點慌亂，尤其是女人攬著老皮的腰，讓老皮心裏像揣著個小兔子。老皮生怕遇見熟人，想快點騎過單位附近這段路。可過了單位再往前走，老皮又嫌路短，老皮讓女人下了車，說：“大妹子，你越是腿疼，還真得走一會兒活動活動。”女人下了車，跟老皮一塊慢慢走。雖然女人不說話，可她看老皮的眼神怪怪的，看的老皮有些不自在，老皮沒話找話說：“大妹子還沒吃飯吧？”女人猶豫了一下說不餓，很明顯，那意思還沒吃飯。老皮很慷慨地花兩元錢買了幾個包子，讓女人吃，女人說這樣吧大哥，你把我送到我的住處，家裏就我自己，我做點飯咱倆一塊吃。話說的柔聲細氣，老皮不由盯了女人一眼，一道燎人的目光與老皮的目光相遇，老皮象觸電一般被擊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