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大全一直睡到午飯時分才強撐著爬了起來,何巧雲卻早已梳妝完畢,正忙碌著做飯。她見高大全伸著懶腰從房內走出,抿嘴一笑道:“五哥,你起來啦。”
高大全點點頭,不見高德功,便問道:“爹呢?”
“爹說明天到了子時就是知縣大人限定的日期了,如今銀子還沒有絲毫的著落。他這是向村子裏麵的人籌錢去了。”何巧雲抿著嘴,將頭低垂著,略帶哭腔的說道:“五哥,都是我拖累了你們。”
高大全大氣的擺擺手,一屁股坐在小桌子旁邊,說道:“有什麼打緊的,李懷才那兔崽子,長得就是一副被人揍的德行。”
何巧雲聽他說得有趣,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將做好的粥端到高大全的麵前。就著鹹菜,高大全滋溜滋溜的喝了三大碗,拍拍肚皮說道:“純天然的東西,吃著就是舒服。”
何巧雲不懂他所說,但見他一副滿意的樣子,也是低眉微笑,臉色紅撲撲的。
過了片刻,高德功唉聲歎氣的回來。這村子都是窮苦人家,大家都是掰著錢花,多餘的錢財卻是沒有多少,縱然是江南富饒之鄉,但也僅僅籌得兩吊銅板,也是二兩銀子。
“兒啊,爹無能啊。”高德功心思裏麵隻有為高大全二人脫困,卻沒有責備高大全惹來禍事。何巧雲乖巧懂事,高德功一直是滿心歡喜。
高大全緊緊的拿著這兩吊錢,對高德功認真的說道:“爹,你放心,過不了幾天,我就讓你去住大房子。”
高德功嗬嗬一笑,說道:“家和萬事興,隻要能渡過這個關口就好了。”
高大全和何巧雲相視一眼,均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堅定。吃過飯之後,高大全將所有的家什放進了獨輪車裏,何巧雲則拿了昨天晚上二人嘔心瀝血的幾張紙,跟在高大全的身後,向著姑蘇城而去。
獨輪車悠悠而動,高大全腳步穩重,看著路邊的水田,不禁感歎世間滄桑。何巧雲跟在他的身後亦步亦趨,眼神定定的放在高大全寬厚的後背上,再也挪動不開。
姑蘇城邊,分布有小亭數間,乃一些附庸風雅的富商所建。江南文氣甚濃,這些大賈花的一些錢,為那些才子佳人們建造這踏青的所在,也為自己博得一些名聲,讓才子佳人們知道,他們並不僅僅是隻會賺錢,對於文學也是非常支持的。
時已過午,在城外一間八角翹棱的廳中,三男兩女在各自小廝的服侍下,各自拿著美酒佳肴品嚐。男的士服飄飄躊躇滿誌,女的則淺笑兮兮滿含愛慕,若是讓筆墨丹青之人看到了,這就是一副絕佳的江南才子佳人圖。
“甄兄,再有一個月,又到了知州大人的賞荷之會,甄兄這一年定是飽讀詩書,準備在這賞荷會上一鳴驚人,奪得嫣然小姐的芳心咯?”一名士子品了口美酒,詢問其中最為英俊那名士子。
“哪裏哪裏,嫣然小姐才氣無雙,乃我江南第一才女。遠道雖對嫣然小姐心有愛慕之心,卻是不敢高攀,隻望能憑一點拙見,讓嫣然小姐提點一二,那就是平生幸事了。”甄遠道謙遜的說道,但表情卻是神采飛揚,俊朗的臉上帶著一分得意的笑容,手中白扇更是不自覺的搖動了幾下,惹得那兩名少女眼中異彩連連,一副沉醉的模樣。
“甄兄謬論,看我江南之風,論才氣能與甄兄媲美的,伸出手掌便能數得清,而其他幾人要麼年近花甲,要麼歲過三旬,隻有甄兄年少英俊,若我是嫣然小姐,必然會對甄兄青睞有加。”又一名士子恭維道。
甄遠道連連擺手,一副不敢承受此等誇耀的樣子,可他那高高揚起的眉角,卻將他的心思給暴露無遺。
“呀,甄公子,今日微風習習,不若您就展露一下才情,為今日之遊興賦詩幾首,他日您高中狀元,也好添一佳話。”一名少女用手帕遮住嘴巴,滿眼愛慕的說道。
甄遠道臉現得意之色,將扇子嘩啦一聲合起。他單手倒背於腰後,看著遍目的水田,咳嗽一聲,慢悠悠的吟道:“幾多水田幾多柳……”
“吱呀吱呀。”遠遠的官道上傳來一陣磨牙的聲音。甄遠道皺了皺眉頭,此刻他正詩性大發,直欲自己的形象在那少女們情竇初開的心裏留下重重的一筆,卻不料會有不識趣的打擾,他順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一個彪彪的男人正推著一架獨輪車,車上裝著亂七八糟的東西向這邊走來。在他的身後,一個曼亭的身段嫋嫋跟隨,卻是清麗異常。
甄遠道眼睛一轉,聲音不由提高了幾分,繼續吟道:“草色青青行人愁。”這句詩就少了點意境了。但那兩名少女哪裏懂什麼意境不意境,依舊含羞帶怯的看著甄遠道那英俊的小臉和卓爾不群的形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