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大全傻了,兩隻眼睛好像擱淺在沙灘上的死魚一般,臉上掛著又像哭又像笑的表情,眼睛中仿若蒙上了一層氤氳,將一雙大手顫顫巍巍的伸向燕奇瀾,用地下黨看到組織時那般火熱的語氣說道:“高,實在是太高了,這上聯簡直讓人熱淚盈眶啊。”
他微微彎著腰,從他的對地麵看過去,那雙並攏的手,姿勢非常的曖昧,好像在握著什麼東西,又因為小步的走動而前後晃蕩著。
燕奇瀾刷拉一聲,將折扇打開。折扇上描繪著姑蘇城外的秀麗景色,還有一行墨跡寫在上麵。他神色高傲的呈六十五度角仰望天空,將下巴對準了高大全,傲然說道:“此乃我苦思數日的絕對,若你當真可以對得上,這江南第一才子的名號,盡可拿去。”
他看到高大全的臉色逐漸變得諂媚,傲氣自然而然的升了出來。在這一抬頭之間,恰恰看到柴喻和小真正站在月蘭兒身邊,翹著腳的往下麵看,頓時眼睛一亮,竟把高大全扔在一邊,拍打著黎南道的肩膀,興奮的說道:“黎兄,你看那粉樓之上的兩位公子,風度翩翩卓然不群,仿若你我這等人物。不如等咱們推了這燒烤攤,便上去與他們一晤如何,也好賽詩品酒,成就一段佳話。”
黎南道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眼睛也是一陣冒光,點頭說道:“不錯不錯,如此瀟灑不羈的人物,無論深交還是神交,都是你我的際遇。”
周圍本來就寂靜無比,等著看惜花郎的卓越表現。可誰也沒想到,剛才還語出驚人的高大全此刻好像鵪鶉一般的縮了,臉上還露出了討好的笑容,均感到非常的失望。大家聽燕奇瀾說起樓上的風流人物,也都順著他的目光看去。
高大全的目光僅僅在那樓上一掃,心裏麵就疼得肝顫,這個柴喻,肯定是知道了今天自己還會來這裏擺攤,專門來抓自己的。但現在他卻不能走,走了義妹可當真沒救了。
燕奇瀾雙手做了個文士抱拳禮,衝著高處朗聲說道:“這位兄台,驚鴻一瞥間,閣下的豐神於潤讓小生仰慕異常,不知道小生與同窗們是否可與兄台把酒言歡?”
柴喻的眉頭皺了皺,眼神中帶著厲色瞪在高大全的臉上。縱然有上下樓的距離,高大全仍然感覺到自己那厚厚的臉皮上帶著火辣辣的感覺。這種感覺非常的玄奧,如果莫名其妙被純潔的小姑娘照著臉上親那麼一小口,電麻麻的觸感跟現在的感覺非常相似。
柴喻的眼神隻是一掃而過,隨之恢複了笑吟吟的模樣。他在樓上照樣作了個文士揖,清朗的說道:“諸位相邀,不勝感激。隻是還望諸位與高五的比試早點結束,鄙人與他也有一番賭局。”
看客們聽柴喻如此一說,又是轟然而響。高大全這個烤肉串的泥腿子,怎麼得罪了這麼多人?一個個瀟灑的年輕俊傑,怎麼都瞧他不順眼?也有對高大全滿心崇拜的女子興奮的叫道:“五哥,你是最棒的,他們在你眼裏,都是渣渣。”
黎南道和燕奇瀾對望一眼,夥同那些同窗們,紛紛挽起袖子,向著高大全威逼過去。
高大全滿臉的苦笑,雙手放在胸前亂搖:“你們想去逛青樓就直接說嘛,幹嘛非把我扯上?褲腰帶在你身上,我又不能幫你脫……”
這話說得,實在是太具有攻擊性了,眾人登時哈哈大笑起來。有些露骨的女子在那繡樓上揚聲高呼:“諸位公子,這裏風光甚好,可要來此高枕而臥?”
諸士子登時臉上鐵青,燕奇瀾將折扇劃拉一聲打開,不屑的說道:“豎子,唯鄉間俚語也,不足為慮。”說著,他將扇子呼扇了幾下,高昂著腦袋,從鼻子縫裏擠出一句話:“高五,你可是認輸了?那我們就要推了你的燒烤攤子!”
“這群人讀書都讀傻了吧,在這裏唱獨角戲呢,以為詩詞歌賦拿的出手就天下無敵了?”高五的臉上充滿了疑惑:“再說了,我又不是沒有對上來。”
柴喻聽得仔細,眼睛頓時亮了起來,低頭對小真吩咐了幾句,那丫頭便拿起筆來,做好記錄的準備。
“哼,我倒要看看,你是如何對上來的。”燕奇瀾的眉頭皺了起來,可嘴皮子卻是不肯落下半點下風了。
高大全提提草繩做的腰帶,讓自己的氣勢看起來更足一點,雙腳不丁不八的站著,雙拳緊握,一股勃然大氣從他身上悠然蕩開。
柴喻的小手使勁攥著身側的絲絛名玉,低聲說道:“看這架勢大氣十足,恐怕這對子一出,就要在楹聯上多一對流傳千古的絕對了。”
小真也是眼中放光,看向高大全的目光越發的柔和了。
高大全把架勢完全做足,氣沉丹田吐氣開聲,聲音如晴天中的霹靂,滾滾而落:“上聯是,泥腿泥腿,終日辛苦為誰忙,不知三皇五帝夏商周。你們站穩了,聽好了,我的下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