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奇退後幾步,手按住胸口,被鐵指環劃傷的部位已經發麻,竟似逐漸喪失知覺。
海東青哈哈一笑,飄身近前,拔出一柄厚背短刀架在淩奇的脖子上,伸指點了他周身七大要穴,這七處封道若無高手從旁解穴,就算是大羅神仙也難逃。淩奇苦笑一聲,知道自己命不久矣。兩名逃上船的搖光弟子手持牛皮繩將淩奇給綁了,又往他身上潑了一些火油。波多星在詭杆上拋落繩子下來,命人將淩奇吊上來,與紫靈捆在一起。
淩奇身不能動,站在高處望向船頭,隻見昆侖三老力戰海白鯊、陸百川二人,一時間占了上風。海東青朝波多星招呼一聲,衝向船頭協助已方,由剛才逃上船的十餘個弟子看守淩紫二人。
正當焦急之時,紫靈忽道:“淩大哥,你說咱們會這麼死去嗎?”淩奇強笑道:“不會的,別想太多。”說著,身上七八處中毒的傷口發作起來,忍不住倒吸幾口涼氣,連忙咬緊牙根,不發出任何聲音。紫靈淚如雨下,慘然道:“淩大哥,對不起。是我害了你。”
淩奇嘿的一聲,道:“這事怎能怪你?說起來是我自己不知死活,偷偷摸摸的跑上船被擒,還要謝謝你救了我呢,現下就當扯了個直吧。”
紫靈搖頭道:“不是的,本來就該怪我。”她悠悠一歎,望著遠處青天與海麵相接的一線,道:“我那時碰撞救了你,本來可以送你回陸地的,可忽又想,如果一齊在海上漂流,我們就有更長的時間在一起,我真的不想跟你分別,那次回山門,師傅們都罵我啦,說我三心二意不好好練功....”
淩奇渾身一震,但覺臉頰上粘粘的,兩行熱淚落下,隻想伸手擁抱她、憐惜她。
半邊天空烏雲密布,雷光閃爍,一片片雨霧撒下,甲板上力死拚殺的高手拆得難分難解,已有大半人數慘死,血和著雨水,混淆至極。
紫靈兀自望著天,雨水打濕了她的身子,臉色慘白,她穴道被點,無力抵禦風寒,讓得淩奇一陣心疼。忽地,紫靈輕聲道:“淩大哥,我講個故事給你聽好不好?”
淩奇微微一笑,道:“你盡管說,我聽著。”
紫靈道:“故事裏的天氣,正如現在這般,大雨傾瀉而下,街上的人快步奔走,要找避雨的地方。卻唯有一人,並不著急,任由雨水濺濕,旁人覺得奇怪,那人說:‘跑快了,慢了都讓雨淋濕,既無論如何都要承受,又何必跑?”
淩奇心中一震,不禁想:“是了,今日再慘,左右也隻是個死罷了。淩奇啊淩奇,人家對你癡心一片,你就是死一回又算得了什麼?”當下微微一笑,說道:“就算是淋雨,咱倆也要一起承受。”
正要繼續往下說,忽然轟的一聲,大船左右晃動,在海麵上瘋狂打轉,船身喀喀作響,船上搖光弟子、海白鯊、海東青、昆侖三老等無不臉上變色,已無心比鬥。
忽然砰的一聲大響,海神號從中撕裂,斷為兩半,撲通撲通之聲,眾人全部跌入海裏。祪杆折斷,淩奇跟紫靈也掉進海裏。淩奇沒反應過來時,口中已灌了好幾口海水,嗆得連連咳嗽,捆縛的繩索泡進水裏立即就鬆了,整個人如無根浮萍,慢慢沉入海底。
淩奇正要暈去,忽見一道魚影掠來,托在他的腋下,竟將托了上去,腦袋露出水麵,才勉強恢複意識,隻聽得紫靈柔聲道:“淩大哥,快醒醒。”伸指連點,立即解了他的穴道。
原來紫靈並未如淩奇那般被封閉穴道,隻不過用繩索捆縛罷了,眼下繩子一鬆,立即獲得自由之身。
淩奇呼吸吐納數次,長生經連連運轉,一口真氣立即提了上來,左掌一揚,搭在漂浮的詭杆上,使自己不至於沉入海裏。他放眼四望,海麵上滿是船體屍骸,零零散散,好多兩派弟子的屍身流血,染紅了大片海域,卻不見昆侖三老等人的蹤影。
淩奇身上餘毒未清,半邊身子麻木,腦袋昏昏沉沉,忽然見西北角方向,有一艘完好無損的小船在漂泊,正有一男子搶著爬上,竟是海東青。淩奇心中大叫天助我也,沒想到海神號雖然粉碎,卻還剩一艘小船未毀。噓了一聲,叫紫靈不要大聲吵鬧,勉強逆著海流遊去,到了十餘丈距離時,提氣潛入水底遊去,到得船底,才慢慢浮出水麵,見海東青嘴角溢血,神態狼狽,顯然受傷不輕,不禁想:“我現在一掌拍死他,輕而易舉。”當下暗暗凝力,不肯錯失良機,左手在船緣一搭,借力躍起,右手連劃三個圈,一掌朝海東青的後背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