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熊仗著酒勁衝著小夥子的肚子就是一腳,身材單薄的小夥子哪裏受得住他這一腳,踉蹌著倒退了幾步,差點沒倒在樓道裏。狗熊又追過去,作勢又踹,小夥子嚇得趕緊跑了。
陸良覺得狗熊做得過分了,雖說做警察少不了要粗暴些,但他的行為已經不是粗暴的問題了,自己不接警不作為不說,還打報警人,這是嚴重瀆職。
可自己畢竟是剛來,在這樣一個大環境裏自己如果發出異議,無疑會將自己與其他人孤立起來。看著若無其事的毛定國與牛金,陸良喝了一口酒,臉上雖然沒有表露出來,但喝酒的情緒已經不像剛才那麼高了。
酒喝到半夜,牛金與狗熊東倒西歪地回各自房間去睡,陸良找了掃把把地上的東西收拾幹淨,兩人躺在床上,小夥子那瘦小的身影不時出現在陸良眼前,心裏很不是滋味,翻來覆去睡不著。
毛定國突然在黑暗中說:“是不是還在想那個小子的事情?”
不愧是派出所的老江湖,陸良雖然掩飾得很好,還是被他看出了蛛絲馬跡。
陸良沒有出聲,毛定國說:“你剛來,派出所的這些保安都是些粗人,行為有很多不當的地方。但是你也看得出來,派出所這麼大的轄區,就這麼幾個警察,哪裏忙得過來?很多活還得靠這些保安來幹,他們這些人也不能完全得罪,有些事情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好了,再說派出所還真需要這些惡人,那些做壞事的人如果連派出所都不怕了,還不翻了天。”
不管毛定國的話聽起來多有道理,根據自己的是非標準,陸良認定狗熊這樣做是不能允許的,但自己在這裏說了又不算,多想也沒用,索性閉上眼睛睡覺。
第二天,陸良跟著毛定國在接警室坐了一天,處理的都是一些家長裏短,你打了我的孩子,他偷了我的狗的問題,要不就是兩口子打架,反正都是很瑣碎的事情。毛定國水來土掩,兵來將擋,輕輕鬆鬆把這些問題處理得清清楚楚。
陸良觀察了一天,發現了毛定國處理這些問題的一個原則,就是和稀泥,不能太當真,不管哪方吃虧,哪方沾光,隻要能把問題解決了就行,有時甚至是連蒙帶騙。反正這些事情也不是當真的事,有的人就是賭一口氣,如果事事認真,還不是要把自己累死。
到了下午五點多,毛定國看了看手表,伸了個懶腰,說:“累死了,真他媽煩人,都是些不省事的玩意兒。”
陸良跟他開玩笑說:“你當了一天的和事佬,積了德。”
毛定國說:“積他娘的德,不折壽就不錯了。”
又對陸良說:“要回去了,媳婦在家等著收公糧,餓了幾天,怕是要吃人了。”
陸良說:“那就趕快走吧,不然嫂子要找到所裏來了。”
毛定國說:“明天又要值班,以後啊我跟你在一起的睡的時間比跟老婆都要多,你也趕快回去,不然媳婦要跳牆了。”
陸良說:“我還沒結婚,不怕。”
毛定國對他的個人生活也不多問,笑著說:“那還好,我先走了。”
說完,走到院子裏,騎上他的大摩托車,轟了兩腳油門,留下一溜黑煙,走了。
陸良給肖菲打了個電話,肖菲今天正好值夜班,陸良說:“那我就不回去了。”
肖菲不放心地說:“我們科的姐妹告訴我,派出所的警察吃喝嫖賭樣樣幹,你可不要這樣啊。”
陸良說:“吃喝都行,嫖是不會的,有你這麼漂亮的老婆我見了別的女人沒反應。”
肖菲說:“你看,剛到派出所一天,就學得油嘴滑舌了,別忘了你以前見了我連話都不敢說。”
陸良還想說幾句打趣的話,怕單純的肖菲聽了不高興,就忍住了,兩人又閑聊了幾句,才把電話掛掉。
陸良回味著自己剛才說的那句話,罵了自己一句:“真的是老鼠掉進水缸裏,想不濕身都不行。”想著自己不覺間說話竟然變得跟毛定國一樣,無奈地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