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一、解鈴(四)(1 / 2)

看著滿樹的杮子,老人有些發呆,大家不知他又想起了什麼,都沒有打擾他。良久,他才從回憶中回過神來,拄著拐杖,說:“那一年年過得早,霜雪來得晚,年前後才來第一場霜,過年時杮子還沒摘,等著掛霜。那天我把相珪接回來,他酒還沒醒,放著廁所不用,非跑到屋後跟這裏來拉尿,我怕他摔倒,就跟著他過來。拉完尿,他看著樹上的杮子熟得差不多了,就搬來凳子摘了兩個,用袖子擦了擦杮子上的霜,吃了下去,當時我還怪他不知道幹淨,這兩個杮子,就是他最後吃的東西。”

說完他領著大家離開杮子園,又回到前邊的屋裏,一邊走,一邊用拐杖指著牆根,說:“他歪歪斜斜,扶著牆根,一直走回屋裏,爬到床上,趴在那裏就睡著了。這一睡,就睡到了天黑,我叫他吃晚飯,他一動不動,我推了推他,還是不動,身上有些涼了。我覺得事情不好了,就叫他娘拿盞燈過來,把他的頭扳過來看,已經口吐白沫,嘴唇發紫,滿臉發黑,沒氣了。”

說到最後,老人聲音哽咽了,老淚縱橫,渾身顫抖。

陸良怕他太過激動,身體受不了,趕快勸他說:“大爺,這事過去多年了,人去不能複生,咱們活著的人還是要照顧好自己,不要老想這些難過的事啦。”

眾人也跟著勸他,老人情緒才逐漸平靜下來。

老人情緒太過激動,眾人再也不敢重提這些事情,說了些寬慰的話,就從老人家裏告辭出來。

由於還沒有從剛才痛苦的氣氛中過來,大家沒有說話。陸良悄悄地問冷如蘭:“冷阿姨,你覺得這次有沒有什麼收獲。”

冷如蘭說:“收獲很大。”

冷如蘭這樣說,讓陸良聽得眼睛一亮,問:“什麼收獲?”

冷如蘭說:“可能跟這兩個杮子有關係。”

陸良有些不信:“你是說杮子可以要人的命?”

冷如蘭說:“但是杮子是不會要人命的,但喝了酒後吃杮子就可能會了。”

陸良強壓心髒的狂跳,說:“這麼說周相珪的死因我們找到了。”

冷如蘭冷靜而自信地點點頭。

陸良問:“那麼我們怎麼告訴這些人呢?”

冷如蘭說:“你叫周書記召集人吧。”

到了周玉文家裏,陸良說:“我們可能找到了周相珪的死因,書記你去把你想通知到的人叫來吧。”

周玉文有些吃驚:“不會吧,我也跟著去了,怎麼沒發現什麼不對勁的地方?”

陸良說:“我也不知道,是冷太夫說的,在這一塊她更專業。”

周玉文有些將信將疑,出去叫人了。

陸良問:“冷阿姨,您懷疑周相珪的死因是什麼?”

冷如蘭沒說話,她微笑著說:“我要讓事實說話。”

不一會兒,周玉文帶著幾個人回來了,有村長馬本坡,還有幾個小組長。後來的幾個人看到戴著眼鏡的小鄭和穿著白大褂的冷如蘭有些緊張。這件事他們私下裏議論了幾十年,在村民的心裏懸了幾十年,現在聽說真相即將揭開,他們不知道結果會是什麼,到底是他們或他們的長輩冤枉了李如海,還是這段仇恨仍將繼續,一會答案就會揭曉。

冷如蘭帶著陸良和小鄭走到了院子裏,說:“我們就到院子裏吧,人多。”

到了院子裏,幾個年輕些的搬了幾個凳子出來,大家圍坐在一起。

馬本坡清了清嗓子,說:“這是市裏麵來的專家,他們為什麼來,頭兩天我已經跟大家說過了。紙包不住火,周相珪大叔到底是為啥死的,我們畢竟要對老一輩、對下一輩做出個交代,是吧?但是我再強調次點,這事,無論結果是啥樣,都不要在外邊瞎嚷嚷,這事兒,誰傳出去誰負責。”

馬本坡身材不高,但他黑著臉說出這番話來的時候,還是很有震懾力,眾人紛紛點頭表示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