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陸良就接到保安公司打來的電話,是馬新打來的,向他報告了興東市發生的事情。陸良感覺非常意外,他的人隻是過去護衛銀行卡,並沒是常規的押運業務,看來各地對自己地盤上的業務視為心頭肉,臥榻之側,容不得他人,那麼自己原來要將業務擴展到周邊的打算,麵臨的挑戰不小。
讓他上火的是,在這緊要關頭,作為保安公司經理、保安們的主心骨寧武軍竟然不見了,馬新打他的電話也聯係不上,問別的兄弟,得到的回答是,由於家中有事,寧武軍當天回了老家。
陸良試著撥打了一下寧武軍的電話,果然,電話那頭語音提示:你所撥打的電話已關機,暫時無法接通。
陸良啪地把手機甩到桌子上,心裏這個火啊:早不消失晚不消失,偏偏公司出這麼大事的時候你消失了,幹的什麼狗屁經理?
他打電話給蔣平:“老蔣啊,你推薦給我的好保安經理哦,我這裏出了亂子,他人卻不見了?”
蔣平也覺得意外:“怎麼啦?撂挑子啦?”
陸良把情況一五一十跟他說了,蔣平想了想,說:“以我十多年對他的了解,如果不是特殊的事情,他不會這麼反常的,肯定是出了什麼事?”
陸良也平靜了下來,仔細琢磨了一下,確實,寧武軍這人雖然倨傲了些,但做事還是非常有譜,他平息了一下心頭的怒火,決定自己去了解清楚。
“寧武軍老家在哪裏你知道麼?我想去看看,如果出了什麼事,也許我可以幫上忙。”
“我這裏有個保安跟他是鄰村,你過來接著他,讓他帶路吧。”
“好,我馬上過來。”
這個跟寧武軍鄰村的保安叫小林,黑黑的,二十出頭,留著時髦的發型,但裸露的每一塊皮膚都是粗糙的,臉上也是一副懵懂的樣子。
陸良開車,二人一路來到寧武軍的村子,用時兩個多小時,一共沒說十句話。
這是個典型的平原上的村子,僅有一條狹窄的泥土路與通往寧海的省道連接著,路麵上被碾軋的地方泛著青白,還有白色的鹽堿滲出,高低不平。兩旁的小麥還沒有開始返青,罩著一層寒霜,黑綠色的葉子夾雜著一些枯黃,不時有一片片的速生白楊林,筆直的樹杆掛著幾片幸存了一個冬季的葉子,在風中蕭瑟著,林間的地下鋪了一層厚厚的褪色的落葉。
小林坐在副駕的位子上,縮著脖子,弓著上半身,手插在褲兜裏,望著車窗外,雖然久未歸家,但沒有絲毫的情緒變化,一副漠然。
車子行駛到一個叉路口,小林指著左方:“這就是楊家堡。”
又指了指右方:“這是我老家,我就從家裏下車。”
“要我接你一塊回去麼?”
小林搖了搖頭:“不用,所長給了我兩天假,我到時坐村子裏的車回去。”
說完,下了車,關上車門,頭也不回地走進了春寒裏。
車子開到寧家堡,再也拐不進去,通往村子的路太窄了,並且路兩邊的房子,你突出一截,我縮進去一塊,把本就瘦得可民的一條路切割得彎彎曲曲。
陸良找了塊空地,靠邊把車子停好。恰好有個老人滿臉怒氣,倒背著手,伸著脖子匆匆走過,陸良攔住他,問:“大爺,寧武軍是住這裏吧?”
老人穿著一身藏藍色的中山裝,戴著前邊帶沿的藍色帽子,裏麵臃腫地籠著棉襖棉褲,打陸良記事起,農村裏冬天就是這種打扮了。
聽到陸良打聽寧武軍,老人抬手指了指前方:“跟我走吧。”
陸良跟在他的後麵,朝村子裏走去。
大約走了一二百米,看到一個院子,外麵的路邊站滿了人,三五成群地議論著,竊笑著。
這個院子在周圍環境裏顯得破敗,別的院子都是紅磚壘的院牆,它的牆卻是用泥土砌成,牆根處已經被風雨侵蝕,露出了牆體。主房用的也是幾十年前的青磚,在四周一家比一家高的紅磚房之中,形成了一個明顯的窪地。看來是幾十年沒有翻新過了。
透過低矮的院牆,可以看到院子裏擠滿了人,人人臉上情緒激動。
估計老人在村子裏輩份較高,甚有威望,大門前的人群看到他過來,紛紛讓開了一條路,陸良跟在後麵進了院子。
院子裏生著一棵大大的椿樹,約一人環抱粗細,讓本就不大的院子顯得更加局促,樹下放著一塊捶布石,正對大門坐北朝南的是堂屋。由於被擁擠的人群阻擋了視線,陸良就站在捶布石上,踮起了腳往堂屋裏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