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故事開篇——《醒悟篇》(1 / 3)

回家反省,父親在吃飯的時候說:人隻能靠自己,別人都靠不住,你也都這麼大了,有些時候,還是應該自己多想想。

然後,就開始自顧自的倒酒喝酒。

因為身體的關係,醫生本來是讓父親戒煙少酒,可是這話夾子一打開,酒就斷不了了。

邊喝邊念叨著,我也隻能靜靜的聽著,現在可不能反駁他,否則他倔脾氣一上來,會喝得更多,所以隻能聽著他不斷得重複:原來如何如何,左鄰右舍之間相處得如同親人般,曾經的他還幫助過不少有求於他的人,但是從沒奢求過別人的回報,可是為什麼現在過個節,這些人連句簡短的祝福都沒有?是他錯了?還是現在這個時代變得太過於現實?人在做,天在看,自己捫心自問對得起天地良心......而且借著酒興,會慢慢的從他很小的時候說起,說著他們那個年代的故事,他的父親(我的爺爺)在他很小的時候就病逝了,全靠他的母親(我的奶奶),一手將他和他弟弟(我的幺爸)拉扯大。

奶奶是個舊時代的傳統婦女,打小纏裹小腳,平時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作為家族“頌”字輩的長女,因為要照顧智力有缺陷的妹妹,反而成了最後結婚的,到了30多歲才跟了我的爺爺。

其實我的爺爺那個時候已經有了老婆和孩子,可因為打仗的關係在東北失散了,一直都沒有找到。後來回到浙江,娶了我的奶奶,生下了我的父親。

但是又因戰亂的關係,不得不帶著奶奶從浙江跑到了重慶。可重慶這邊並不平靜,兩邊的親人因為逃難的關係,基本失散了。

當年奶奶的哥哥(父親的舅舅)自黃埔軍校畢業後,就離家參加抗戰,但因其明麵和暗地的身份可能不同。在解放前,因為這個原因不得已隻能隱姓埋名與奶奶的叔父一起潛逃了。走之前,他曾偷偷跑回家看過奶奶一次,還留了一件東西交給奶奶,讓她好好保管,說是戰後,也許可以給後人留條退路。

可是奶奶當年因為跑的時候過於匆忙,沒能帶走。奶奶曾經叮囑父親,若是有機會回到浙江老家,就到她當姑娘時的那張床頭邊腳處找找看。

常言道:禍不單行。

來到重慶沒幾年,爺爺因為患病去世了,那時的父親隻有10歲,弟弟也才8歲不到。本來當時的街道是要將奶奶和他們兩兄弟都送回故裏,可是奶奶因為擔心,堅決沒有同意,而政府看孤兒寡母也不容易的情況下,最後給奶奶安排了一份工作。

因為早早的失去父親,又沒有親戚朋友可以依靠,兄弟二人受了不少苦,平日裏不要說吃肉了,就是有口菜吃,都高興得像是過節般。

當時,兄弟兩人又都是長身體的時候,分的口糧根本不夠吃,若不是奶奶逃來時,身上帶了些當作嫁妝的細軟之物,之後也全靠偷偷典當這些東西,補貼家用,可能家裏連飯也揭不開鍋。

而在父親幼時的印象裏,自己曾經吃到的最好的東西,就是有次過春節的時候,奶奶帶著他在市場裏麵打包的一份所謂“回鍋肉”的外賣,奶奶當時連一片都沒有舍得吃,都留給了他們兩兄弟。

現在回想起來,那其實根本不是肉,隻是豆腐幹。

日子雖說清苦,但是奶奶對兩兄弟的管教卻一直比較嚴格,因為奶奶祖上是秀才出身還中過舉人的關係,奶奶多少也跟著偷偷讀過幾本書,認識字,有點文化,而父親也很爭氣,在學校的成績一直很好,老師還打算畢業後,推薦他去省城的軍醫院校就讀。

然而,特殊時期開始了,兩兄弟都離開了學校,各自被分配到偏遠的農村,家中就剩下奶奶守著。

不過父親在農村靠自己努力,很快爭取到後來這個小鎮單位工作的機會,成為了一名質樸的工人。

雖然是工人,但是父親他一點都不氣餒,在工作之餘自學考了大學,還結識了我的母親。

我的父母兩人屬於難得的自由戀愛並且結婚的典範,當時結婚證上寫的父親名字還跟弟弟一樣是“子”字輩的“子”字。

可後來由於上身份證的時候,戶籍管理登記的不嚴謹,父親的“子”字被寫成了“誌”字,而年齡更是被寫小了一歲。

不過雖然名字變的音近字不同,出生年份也弄錯了。可因為並不影響當時正常的生活和工作,也就沒有再去變更回來。甚至有時候,父親還常說,也許“子”字被寫成了“誌”,就是要讓自己意誌更加堅定吧!

也許就是父親的這種堅持,沒有任何親戚朋友可以依靠的父親,靠著自己的雙手以及比別人更加刻苦的努力,一點一滴的為自己的家人和孩子建立起現在這個雖然不算富裕,但是也能夠溫飽的家。

眼見著生活條件慢慢好起來,父親作為長子本著贍養父母是天職,打算待單位申請的住房批準下來後,就接奶奶過來這邊和我們同住。

可哪想到,天有不測風雲。

這個願望還沒有能夠實現,奶奶居住的那所老房子就垮了,雖說十幾戶人大多都跑了出來,而奶奶則因為本身小腳的關係,再加上前段時間事故造成的意外腿部骨折傷未痊愈,這次也就沒能及時逃出來,就這樣被壓死了。

雖然那個時候的我隻有四歲,但是在我幼小的記憶中,一直教育我要堅強,從不輕易流淚的父親,那傷心哭泣的樣子,以及奶奶慈祥麵孔蒼白的躺在白布遮蓋的木板上的樣子,至今也忘不掉。

奶奶的遺物因為兄弟二人記憶的關係,隻在清理現場找回了一直放在奶奶身邊被壓壞的餅幹盒。

雖說奶奶因為腳不方便的關係,沒怎麼長時間的帶我,可在奶奶去世之前,父親還是會抽空抱著我去看望奶奶,而且還會讓我在奶奶家裏小住一會。

在這些日子裏,她總會拉著我的小手,說著浙江的老話,撫摸著一隻放在紅布中的碧玉手鐲。

但是那天之後,這隻手鐲卻不見了蹤影,父親說是我記錯了,因為他們兩兄弟印象中從未見奶奶佩戴過,時間久了我也漸漸的淡忘了這件事情。

而奶奶交代的那件讓父親回去找尋的東西,在兄弟二人合力將爺爺奶奶的骨灰起回老家合葬的時候,很幸運的找到了原來奶奶那個智力有缺陷的妹妹(我的姨奶奶)留下的孩子阿根,也來到了奶奶曾經居住過,而現在已經成為幾戶村民共同使用的宅院。

聽阿根敘述,奶奶他們一離開,家沒過多久就被抄了,立有碑文的祖墳也被砸了,墓還被盜挖過。現在別說祖墳了,就連奶奶父母的墳墓在哪都無從找起。

家裏稍微值錢點的東西也都在當時失落了,宅子、田地早就被分了,至於奶奶的那張床也被當作木材砍掉了,那件東西當然也沒能找到。

而家中族譜之類的文書,那時也不可能想到帶走,現在更加不可能還存在了。

還好因為阿根的戶籍在村裏,還分有一片自留山,爺爺奶奶也算是有了落葉歸根處。

自從奶奶的意外喪生後,父親的內心一直充滿自責,特別是之後因為應酬的關係,酒越喝越多,每每喝過酒,回到家中,就會對著我和母親發脾氣,而嘴裏總是不斷地念著:若是自己可以早點接奶奶過來跟我們一起住,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了,其中最大的原因就是母親起初覺得自家居住條件不好,而沒有同意。所以,不斷地責怪母親,也責怪自己。

但是很多時候私下裏,卻會告訴我,其實他很愛母親,可是很多時候不由自主的回去回想那個時候,若是自己可以去改變這一切該有多好,更恨自己為什麼當時不能更加堅持,更加努力點。若是奶奶能夠活著,我想這個家會更加幸福吧!

其實,我想奶奶一直有跟我們在一起才對,雖然看不到,可是我能夠感覺到,至少在我二十五歲以前,我能夠感到自己身邊總有著一股力量存在,她一直守護著我,在我發生危險的時候,她總會保護我。

第一次感到她的存在,是在初三一天的上學路上。

我因為快要遲到的關係,走得很著急,根本沒有注意到因司機停車失誤,而從上坡慣性滑下來的大貨車。可是就在要撞上我的瞬間,它的軌道詭異的轉變了方向,直接從我麵前折向了對麵的馬路,而我身前不遠的樹上,留著它的輪胎,以及一道很深的折痕。當時太小的我卻沒有更多留意,匆匆地離開了現場,事後調查事故原因的警察在學校找我詢問情況,才加深了我的印象。

第二次感到她的時候,是在我大四實習中的一天。

那天,正好是美國遭受911恐怖襲擊的日子。我如同往常一樣,乘坐從小鎮進城的長途汽車,可是就在駛出鎮上不遠,我乘坐的中巴就被側麵上坡飛馳而來的大貨車撞上,整個車身都被掀了起來,就在我以為車子會翻轉的時候,卻停了下來,本來車子的油缸因為受到撞擊已經開始漏油,車內也充滿了汽油味,隨時都有著火爆炸的危險,最後卻也很幸運的沒有發生。當我走下車子,跟著救護車來到醫院後,才發現,整車的人就我一個完好無損,連一點皮外傷都沒有。

第三次則是跟父母一起,這天我們從城裏坐車回鎮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