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翅膀(16)
第14天上午10點
一大群身穿白大褂、帶著口罩的醫生護士圍在我的病*邊形成的那個包圍圈終於散去了,他們曾經爭論過也沉默過,還把我的病曆和我的身體翻來覆去的折磨過,然後統一了思想,留下了一個殘酷無情而又十分現實的決定:鑒於敗血症卷土重來,我的抽搐和休克又重新開始,那種可以置人於死地的細菌正在加快向全身擴展,向心髒逼近,所以必須盡快實行第二次手術,將那個上次費了不少的功夫才保留下來,現在卻感染嚴重的左臂全部截去。
我能看見父親黑沉的麵孔,也能看見母親眼裏的淚花,還能聽見二姨媽那失望的聲音,可是我似乎已經習慣了這樣沉重的打擊,也許是被接踵而至的連續打擊搞得暈頭轉向,或者是被大劑量的麻醉劑刺激的有些思維遲鈍,或者是被病魔折磨的反應麻木,所以一句話也沒有說,一個表情也沒有,隻是冷漠地看著那些醫生護士來了又去、去了又來。
我不是英雄豪傑,麵對死亡可以麵不改色心不跳,說一句“十八年後又是一條好漢“;我也不是怕死的懦夫,不願意跪在死神麵前說什麼“陽壽未滿“,我就是一個被不幸折斷了翅膀的半大孩子,還沒有從極度震驚的痛苦中清醒過來,知道什麼希望和夢想都是無用的,冷靜的接受現實才是唯一的途徑。
對於自己的未來,甚至是第二次手術以後會如何,我懶得去想,也懶得去揣摩,不知這是不是外來的佛教所宣揚的宿命論,也不知道這屬不屬於道教的“無為而治“?反正聽到那個決定就像是聽見了非洲的赤道幾內亞發生政變似的無動於衷,就像是聽見江城的兩派越來越充滿**味一樣與我無關,隻是呆呆地望著一隻小麻雀在病房窗外被**的陽光照耀著的陽台上蹦來蹦去,停下來,用尖嘴去梳理它那灰色的翅膀。